赶到马前隔断绊马索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一个不慎就会被马踩死,更何况绊马索乃是军中特制,不会那么容易被隔断,顾妍筠虽然不懂这些,但是透过上下翻飞的车帘看着冬至的动作,她还是能够察觉到其中的危险的,也没多想,直接就跑出去抓住了那缰绳。
“小姐你做什么?”春平看着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忙伸手就要去抢,顾妍筠却拒绝了,道:“春平,你也一起,咱们看能不能让马偏离一点路线。”
春平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也没有多问,而是直接就上手了,然而两人的力气哪里比得上已经使了全力差不多已经疯狂了的马儿?马儿依旧直直地朝着前面冲过去了。
“冬至!”眼看着冬至就要葬身于马蹄之下,顾妍筠失声喊道。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冬至用尽全身的力气再次用力割了一下后再往旁边一滚,可喜可贺,绊马索终于断了,但是冬至虽然滚了一下避开了要害,但是并没有完全躲开,她的脚还是被马蹄踩了一下,然后紧接着车轮从上面轧了过去,刺骨的疼痛让她的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紧接着就昏死了过去。
马车上没有了会驾马车、有战斗力的冬至,剩下的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尤其是被吓得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的顾瑛,更是死死地抓着身旁顾艳婷的手,任由顾艳婷怎么弄都不松开。
完全是被马带着跑的顾妍筠与春平两个人已经完全顾不上受了重伤的冬至了,她们坐在车辕上,只能死死地攥住缰绳,然后随着马的疯狂跑动不停地震动着,要是一个不慎,就极有可能掉下去然后被马给踩死,然后再被车轧过去。
“大姐,咱们怎么办啊?”顾艳婷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恐和哭腔的声音问道。
而这个时候,被吓傻了的顾瑛也回过了神,一见到自己的处境,顿时就大声的哭了起来,被她这么一带,原本就是强忍着的顾艳婷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顾妍筠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她们两个了,因为这匹马一直再不停的跑着,好像不知疲倦一样,她一方面要紧紧的抓住缰绳防止自己被甩下去,另一方面还要注意前面的情况以及周边不知道埋伏着的什么人,实在是让她心力交瘁。
在这么一个紧急的时刻,顾妍筠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一次街上惊马的情景,那个时候受惊的骏马被慕谦远远地一刀砍断了头颅,自己则从车厢了半跳半滚了出来,虽狼狈了些但好歹没有受伤,而今日在这山郊野外,且明显是有心软布局设计的地方,她到底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顾妍筠咬牙撑着,只能死死地抓住手中的缰绳,因为她不敢去想放弃后的结果。
前面是一条水沟,疯狂的马儿也毫不畏惧,直接就冲了过去,然而凹凸不平的地面让坐在上面的顾妍筠等人一点都不好受,马儿的疾驰差点让车厢里的顾艳婷与顾瑛滚了下去,还好车轮又轧到了一个石头,将两人给跌了进去。
疯狂的骏马依旧拼了命一样漫无目的的疾驰着,顾妍筠已经感受不到啊掌心的痛意了,但她知道自己的手掌心肯定已经被那缰绳给磨破了,她看了眼旁边的春平,见她虽然满脸紧张,但还是咬牙撑着,不由有些欣慰,她身边的人就要这样,不到最后决不放弃自己!
顾妍筠不会驾马车,只能死死地抓住缰绳,然后抽出心神关注着周围的环境,看有没有适合她们跳车的地方,毕竟马儿疯狂的跑了这么远,她大胆的猜想早早地藏起来守株待兔的人也赶不上了。
只是看了一圈后顾妍筠很遗憾的发现,触目所及之处都是一些细碎的大小不一的石头,要是在这里跳下去,身体砸在石头上,得到的伤害绝对是成倍的,因此这里并不是一个合适的跳车的地方。
这里不行,顾妍筠咬着牙等着这匹已经疯了的马跑过这片沙地,下一处能够是块柔软的草地,然而马儿并没有如顾妍筠所愿,它跑向了一条上山的路。
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马儿的速度终于开始慢了下来,待马儿因为疲累过度而瘫倒在地的时候,整辆马车都向一旁倒去,可是一个被甩出来的人都没有,由此可见她们是抓的有多紧。
过了好一会儿,顾妍筠才觉得自己的手开始有知觉了,紧接着就是刺骨的疼意,她再抓不住那缰绳了,因为马车是往春平的那边倒的,因此她手一松,整个人就从车上滚到了那边的地上。
似乎是顾妍筠的动静惊醒了车上的其她三个人,在春平担心的叫“小姐”的时候,与之一起传出来的是车厢里顾瑛嚎啕大哭的声音。
“小姐,你没事吧?”春平幸运的没有被压住,只是被团团困在了里面,好一会儿才从里面挣扎出来,顾不上自己,第一时间就去看躺在那里的顾妍筠。
顾妍筠已经不想说话了,只看了她一眼,示意自己没事,春平见此长松了一口气,然后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你们还舍不得出来?”休息了好一会儿,终于恢复了些力气,顾妍筠看了眼只有哭声的车厢,没好气的道:“还想在里面待到什么时候?”
车厢里的哭声微微一顿,紧接着就变成吸气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顾艳婷与顾瑛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狼狈的从车厢里面爬了出来,看到仰面躺在地上的顾妍筠与春平,自己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待缓过神来才有空打量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周围丛林密布、四周都是参天大树,很显然她们八成是进了一处深山野林了。
看了眼旁边已经累得吐白沫的马,顾妍筠移开了视线,道:“我们这一时半会儿的是走不掉了。”
很平静的语气,没有半点起伏,似乎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样,然而话音刚落,刚刚才平静下来的顾瑛撅起嘴又要哭起来,顾妍筠却是不惯她了,直接就道:“你哭吧,这深山老林的我看你把力气都哭完了还能怎么办。”
冷静的不带半点威胁的话,却成功的让顾瑛止住了哭泣,只是还是情不自禁的抽着鼻子,两只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好不可怜,只是这个时候她们几个人都是一根绳上绑着的蚂蚱,真要说可怜还不如顾妍筠与春平呢,毕竟她们两个因为抓着缰绳的缘故双手都已经磨得血肉模糊了,而顾艳婷与顾瑛两个只是在车厢里面被撞了几下,一个是皮外之伤,一个却是深可见骨,且还没有处理伤口的条件,几乎随时都有感染的可能。
顾瑛抽着抽着似乎也看见了顾妍筠的那双手,因此连抽泣声都变得小声了起来。
见她不再哭了,顾艳婷才看向顾妍筠,道:“大姐,咱们现在怎么办?”
“还是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吧,保不住先前那些埋伏的人会根据马车的痕迹找到我们。”顾妍筠想了想道。
顾艳婷点点头表示赞同,只是这荒山野岭的,路又不好走,她们这几个人,又能藏到哪儿去呢?不过幸好今日因为出去赴宴鞋子穿的稍厚了些,不然就平日里在家穿的那种薄地绣花鞋,在这碎石遍布,甚至还有荆棘的山路间,连走动都是一种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