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又一片寂静，章潇潇抿唇，她现在最疑惑的还是方才那个问题，但似乎现在还是不是问的时候。
“宸鄞，明天你去秦家一趟。”柳传生说道，他看得出来这个大徒弟对秦文生身体里另一个魂魄的不喜厌恶痛恨，但他也相信林宸鄞知道该怎么做。
章潇潇闻声下意识的看了眼林宸鄞，只见他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就像是一块被熏黑了的冷冰冰的石头，她皱眉，林宸鄞低声应下。
明天去秦家，自然是正经从大门进去，不是像今天这样偷摸着，当着众人的面，秦文生又会是什么反应？
“潇潇你们先回去。”柳传生说道。
章潇潇刚松开的眉头又皱上，深深浅浅的凝成了一条条痕迹：“师父，你们要那个轮回之气来做什么？”
这个轮回之气，是用来在轮回中保留记忆的，而就算保留了，还回遭到轮回的追捕，这样的东西分明鸡肋得很，如果一直活着的话，那就根本是没作用，师父何必这么算计个没用的东西。
还有师叔，也这么积极的参与进来。
这个什么轮回之气，究竟有什么用？
柳传生三人微微一愣，没料到章潇潇会问这个问题，但随即柳传生便笑了：“赶紧回去歇着吧，为师要它自然有用处，你还小，知道了也没用。”
这回答敷衍得很，但章潇潇也听出来柳传生是不想告诉自己，如果他愿意说，现在肯定就说了。
她撇了撇嘴，扯着还稳坐如山的林宸鄞，出门却没有看见柳媚生和秦九出来，显然他们是把她和林宸鄞赶走，还有事情要商量。
真是过分，让她听见一半，吊着胃口。
章潇潇有些不高兴，扯着没说话的林宸鄞赶紧回屋里，外边又开始下雪，还刮大风，呜呜的听着像是有山怪躲在山坳里痛哭，又冷又渗人。
林宸鄞没说话，只是握紧她的手，章潇潇抿唇抬头看着林宸鄞：“大师兄，有点儿冷。”
“我抱你回去。”林宸鄞低声说道，在风雪声中有些听不清，但行动比声音更清楚的表达了他的意思。
章潇潇靠着他，看着眼前绷紧的唇角下巴，抬眸还能看见他绷紧着的眉眼，她伸手碰了碰林宸鄞的下巴，凑上去在他略微苍白的唇上亲了亲，有些凉：“大师兄，没事了，我们都还在。”
她不知道当初风清门被铲平时，那个冰魔有没有在其中横插一脚，但后来天魔殿出世，肯定少不了他的功劳，后来林宸鄞日夜受着寒冰炼狱一般的这么，也少不了他的功劳。
林宸鄞会恨他，想要杀了他，甚至那么不理智的跑回去找他，都是应该的，但现在冷静下来，他们都还在，不要再这么为难自己，她看着会心疼。
但出乎章潇潇意料的是，她浅浅的安抚的亲吻，就像是不经意间点燃了个火药桶，林宸鄞怔了下，托着她的脑袋用力咬着她的唇，磕开牙关，近乎疯狂的唇齿之内……挣扎。
章潇潇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到这两个字，她捧着林宸鄞的脸颊，和他的唇一样凉，就像是当初在天魔殿时，他总是冷的。
章潇潇突然想哭，当那些事已经成为过去，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时，再想起来，她对他更多的就是心疼，那些事明明他也不想的。
可睁开眼，章潇潇就见林宸鄞眼底都是暗淡的水光，她呆住了，眼里只剩下那暗淡的光泽。
怀里的人没有了回响，林宸鄞才堪堪回过神来，看着她脸上来不及收敛去的惊愕和担忧，合眼把她按在胸前：“潇潇，对不起。”
章潇潇眨了下眼回过神来，想要抬头，却被他紧紧的抱着，头顶抵着他的下巴，只听见他低声说着对不起，一声声的，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沉重。
重得章潇潇觉得自己承受不起。
“大师兄？”她低声叫道。
头顶的声音骤然沉默，抵着她不让她抬头的下巴松开，章潇潇慌忙抬头，只见暗淡的屋里，他脸上隐隐有光泽闪烁。
她踮起脚，亲在他脸上，有点儿咸，还有点儿苦。
“大师兄，不是你的错，不用……”章潇潇低声说道，话未说完自己就先哭出来，她知道前世的事在两人心中都是道伤，深深的见不到底的伤，可是他们现在还活着，所有人都还在，他们都默契的不去提不去碰。
可现实却一次次的把伤口剖开来给他们看，将他们推进深渊里头。
林宸鄞听见她的哭声，细细的压抑得极深，他慌忙替她擦着眼泪，低声叫着她。
章潇潇听着却越觉得难受，分明是她想安慰林宸鄞，最后却自己哭得难以自持，抱着他哭得嗓子都哑了。
林宸鄞一遍遍的替她擦着眼泪，她很少哭，只有涉及到前世的事才会忍不住。
屋里黑漆漆的，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好像外边的风雪声大了又小，小了又大，章潇潇才收住眼泪，抬头可怜巴巴的望着林宸鄞。
“大师兄。”她轻声叫道，有些沙哑，眼圈红通通的，眼里还蓄着眼泪。
林宸鄞看着她，深吸口气把她按进怀里：“别说话，声音都哑了。”
章潇潇瘪嘴，乖乖的躲在他怀里，她不希望让林宸鄞担忧。
林宸鄞看着怀里乖巧的小姑娘，眼神又暗了暗，抱上她到床上，陪着她一块躺着：“快睡吧，不然明早师父又要当我欺负你了。”
章潇潇吸了吸鼻子，抓着他的衣裳小声道：“本来就是你欺负我。”
林宸鄞怔了下，摸着她的脑袋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是，是我欺负你，今天不欺负你了，快睡吧。”
“这是你说的。”章潇潇小声说道，枕着他的胳膊闭上眼。
林宸鄞看着她闭上眼，笑了下，有些苦涩，手指细细的婆娑着她的辫子，是啊，他说的，不会欺负她。
可是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是那么的对不起她，害她失去最亲近的人，又害她落到那样境地。
他将她一步步的推进深渊里，却怨恨着她不肯给自己机会，不肯乖乖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