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似乎只要没有人问起，自己就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当做无人知晓，当做是一个可以守到死的秘密。
两人坐在一块，闷闷的想着各自的心事，等到林宸鄞回来时，已经是半夜，他后边跟着已经东倒西歪的厉远霖。
“师父！”一看见厉远霖，余蔷就跟忘记了方才的事，急忙爬起来想去扶他，但刚起身她就又跌了回去，满脸痛苦之色，章潇潇急忙扶着她。
“别乱动。”
厉远霖听见余蔷的声音，迷蒙的神情一下子绷紧了，眼眸变得清明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家了，他脸上闪过丝痛苦。
“潇潇，回去吧。”林宸鄞也不知道该解决这个局面，不过总归是他们师徒的事，外人不好插手。
章潇潇看了眼厉远霖，抿唇哦了声，起身跟着林宸鄞出去，到了外边就忍不住小声问道：“大师兄，我是不是做错了？”
林宸鄞无奈的看她眼，现在才想这么多是不是太晚了？
“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吗？”林宸鄞问道。
章潇潇迟疑了下，慢慢摇头，林宸鄞叹口气，拍了拍她的脑袋：“既然潇潇你觉得自己没有做错，那就是没有做错。”
章潇潇眨了下眼，不明白林宸鄞这是什么意思，她觉得没有做错，那就是没有做错？
林宸鄞见她没明白过来，搂着她回屋里：“潇潇忘了，你的直觉有多好？既然你直觉没有做错，那就不会有错。”
这话听着像是安慰之言，可仔细想想近来发生的事，自从她结出金丹后，她的直觉就大大超出了常人。
可是这样的话，章潇潇撇了撇嘴，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扯着林宸鄞小声道：“大师兄，要不我们回娶看看吧。”
林宸鄞无语，这才说她句好话，尾巴就翘上天了？
“大师兄，我有点儿担心。”见林宸鄞不答话，章潇潇小声说道，方才从厉远霖身边经过，她就闻到了许多的酒气，她担心厉远霖会发酒疯。
“回去看看吧。”林宸鄞只好答应她，不让她回去，她怕是一晚上都要睡不着了，但让这丫头自己回去他也不放心。
“不过看到什么都不准出声，知道了吗？”林宸鄞低声嘱咐道，“更不准把你做的事说出来。”
章潇潇忙不迭的点头，她保证什么也不说。
林宸鄞带她回去，却见小小的院子上空多了层结界，天水城因为修仙之人众多，所以城里的宅院大多会布置阵法，从外头是看不出来里边的情形，还特地布下结界，是不想让人看到里头发生了什么吧。
林宸鄞看了眼章潇潇，现在还要进去？
章潇潇点头，回都回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林宸鄞只好带她进去，想着两人修行到如今的地步，竟还要做着听人墙角的事，也是无奈。
章潇潇才不管那么多，她自己闯的祸，不看清个结果，是不会甘心放心的。
但穿过结界，章潇潇就被里头的情形镇住了，这，不用这样吧？
南方的天气极好，夜里也星辰密布，照得院子里亮堂堂的，只见那片清冷皎洁的白光中，厉远霖正跪在余蔷面前，余蔷脸上都是泪光，两人相对无言，只让章潇潇怀疑厉远霖是不是准备自杀谢罪了吧。
那她不是……
章潇潇有点儿慌了，急忙想出去，被林宸鄞一把抓住。
别动！林宸鄞对她摇头，章潇潇皱眉。
林宸鄞和章潇潇出去后，厉远霖的目光就全集中到余蔷身上，到今天下晌他才知道，原来这丫头对自己怀着那样的心思，先前他一直以为，这丫头对自己只是太依恋。
他是她最后的亲人，她依恋他不是应该的？
但知道她的心思时，他也明白自己的心思，原来不只是她怀着不该有的想法，他自己也一样。
厉远霖甚至分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自己有了不应该的想法，才会把这个小姑娘教成这样？
而更让他觉得罪恶的是，看到她哀求自己的时候，他心底涌现出来的不是不应该，而是喜欢。
“师父。”余蔷抬眸小声叫道，她一直低着头，让厉远霖没有看见她通红的眼睛，和眼里蓄满的泪水。
厉远霖一怔，眉头先皱了起来，大步走到她面前：“小蔷，你别哭。”
余蔷才发现自己又哭了，她慌忙擦着眼泪：“师父，我没有哭，没有。”她小声说着，眼泪却越擦越多，她真的没有哭，她只是难过而已。
从醒过来她就很难过，她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竟然会变成那样，就那样糊涂的哀求师父要了自己。
她才知道自己根本承受不过来这样的后果，她想要的只是师父喜欢自己，不管是什么喜欢，只要喜欢自己就好了。
可是师父不在了，师父不要她了！
就算师父回来了，也不肯跟她说话，让她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都不行。
师父真的不要她了！
余蔷忍不住捂着脸哭出声，咬紧唇也压抑不住的哭声，让厉远霖有些无措，以往她不高兴的时候都会赖在他怀里跟他撒娇，现在却……
厉远霖张了张嘴，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想像以往一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痛哭，都成了奢望。
是他带给她的伤害，现在他的怀抱又怎么能安慰她？
可是看着指缝间透出来的水光越来越多，厉远霖只觉得心如刀绞，当初他可以不救她的，余家只剩下她一个半大的小姑娘，若是他没有救她出来，她很快就会死在里头。
可他既然救了她出来，既然承诺会照顾她，又怎么能让她如此难受？
“小蔷。”厉远霖低声叫道，看见她从指缝后头颤抖着抬起眼，眼泪模糊了其中的黑白界限，他猛然伸手，把不安惶恐的小姑娘抱进怀里。
“小蔷，是我不好，我会给你个交代，你别哭了。”厉远霖低声说道，下巴抵着她发顶，不让她抬头看见自己的不舍，当初若是他没有执意要收她为徒，如今两人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