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要问的。”眉头微蹙，桑致远看着杜之梦说了一句，然后掉转目光对着了已经离去，但是依稀还可以看见背影的杜侍郎二人。
面对桑致远的问题，站在他旁边的人则是一味的沉默，不回答也不搭话，只是那样静静的站着。
“等着吧，事情很快见分晓。”叹了口气，桑致远摇头说了一句，然后拉着她的手一个轻轻的起跃，人已然到了屋顶之下，几个起伏跳跃之后，两人到了花轿前。
松开了杜之梦的手翻身上马，微一弯腰，低身挽住了她的腰轻轻的一带，马儿已经飞奔起来。
“我们要赶在吉时前到王府才行。”凛冽的风夹杂着这样的一句话而来，温热的手臂圈在她的腰上，鼻端全是他的味道，这样的场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候。
如果在以前，她一定会扭头给他轻轻的一吻，但是现在只是觉得冷，很冷。捏着盖头的手一松，那顶绣着鸳鸯戏水的轻纱盖头，就这样的随风消失。
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熟悉，嘴角上慢慢的挂上了一丝苦笑，这个地方，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渐行渐近，可以清楚的看见挂着的红绸在风中飘荡，门口恭敬的站着很多人，下马，站在了这些人的面前，熟悉的仰或是陌生的面孔。
继自己之后，她成了桑致远的填房，自己成了自己的后来者，多么可笑，因为是填房，所以仪式上没有上次那么隆重，只有皇帝派遣的礼官在王府的门口宣读了一道封妃的圣旨了事，有些仓皇。
王府所有的人悉数站在门外，朝着自己的新主子问安，唯独缺少了丽妃。
“丽妃人呢？”面色一变，朝着站在一边的陈妃问了一句，几日不见，她消瘦了很多。
“她说她要给王妃一个精心的礼物，让王妃在门口稍等她片刻。”屈膝行礼，对于杜之梦，陈妃似乎有一种认命的感觉。
“这叫什么话，我堂堂一个正室，却让我等她一个妾室，简直是太荒唐了，马上把她给我找来。”看着眼前的人薄怒，停下自己的脚步，丝毫没有避讳的训斥眼前的人。
“新嫁娘，没有这么凶的！”人群中，颇有些脸面的老嬷嬷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换做以前，她或许不会计较什么，可惜，时间变了，她也变了，于是走到那人的面前，毫不留情的指着她说：“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的看看，我是新人吗？”除了头上的花儿是新的，她浑身上下都是旧的。
“门外跪着去，一个时辰。”伸手指了指离自己不远处的一块空地，这时的杜之梦哪里还有一点以前的模样。
“贱人，婊子。”骂声虽小，但是没有逃过杜之梦的耳朵，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裳，面露恨色。
“让你去你就去吧。”站在杜之梦身后一指沉默的桑致终于忍不住的出声制止，阻止了事态进一步的发展。
“现在想走，门都没有。”瞥了一眼旁边的人，杜之梦厉声说了一句，她虽说是二度进门，但是该立的规矩还是要立的，她不是想骂就骂的，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这个老妇人，顿时恍然大悟，这不是丽妃的乳母吗，怪不得这么放肆。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让大家也听听。”开口，脸上的寒色顿收，挂上了似有若无的淡笑。
“说就说，你这个贱人、婊子。”她听过自己主子的哭诉，也见过自己主子的凄楚，好不容易把她挤走了，没想到她又回来了，怎能不生气。
“好，大家都听到了吧，一个奴才敢如此无礼，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王府的规矩里有这样一条：欺主者，杖责一百，不知道你忘记了没有？”一席话说的温柔，可是却字字句句的见血。
“我不是王府的人，你不能打我。”脸色苍白的辩驳了一句，却不知自己已经犯了更大的错。
“这句话该打，一百五。”不记得自己的身份，现在在这里的，哪一个不是平王府的奴才，朝着站在一边的管家挥手，示意她执行家法，毫不留情。
“就这里，我盯着。”见来人要把这个嬷嬷拖走，杜之梦顺势制止，丽妃现在是王府的宝贝，恐怕有人作弊，既然要杀鸡给猴看，不如就在此杀的彻底。
在这件事情上，桑致远除了刚才的那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就那样站在一边看着杜之梦的忙碌和立威。
被人伺候着坐在一边，嘴里品着飘着浓香的茶水，耳边是哭天喊地的呼痛声，周围的人看着眼前上演的一幕微微的蹙眉和眼露不忍，唯有她依旧是一片平静，波澜不惊。
“你们这是干什么？停下来，停下来。”隔着很远的距离，丽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直到越来越近，直到置若耳旁。
随着丽妃的呼声，正在行刑的家丁顿时停了下来，都悄悄的松了口气。
“谁让你们停下来的，继续。”顿时大怒，手中的茶碗顿时在地面上炸开，粉碎，瓷屑四溅。
众人你看看你，我看看我，然后眼睛就在杜之梦、丽妃和桑致远之间徘徊，希望其中一个人能解救他们脱离这一仆三主的境地。
“王爷，不能打，不能打。”顿时跪在了桑致远的身旁，丽妃哭的梨花带雨的恳求。
很认真的看着桑致远，手指轻轻的敲击在椅靠上，也在静静的等待他的回答，如果答案不符合她的要求，她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位子谁爱坐谁坐。
“打。”沉吟了片刻，桑致远驳了丽妃的面子，朝着行刑的人一摆手，示意继续，得到了命令的家丁自然不敢怠慢，于是继续，然后呼痛声再次在枯败的院子里响了起来。
脸上挂上了满意的微笑，重又靠坐回了椅子上，然后朝着丽妃说：“你的仆从不知礼，我帮你教导一下。”
丽妃转身跪在了杜之梦的脚下，声泪俱下的说：“请王妃恕罪，她是从小照顾我长大的奶娘，不知礼的顶撞了王妃，还请王妃见谅，放她一马，饶她一命。”一向犀利的丽妃居然也会有软弱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失笑，面对她的恳求纹丝不动，只是张嘴小声的数着：“三十二、三十三……四十一。”数累了，才低头对着跪在自己脚边恳求的人说：“你没有这个面子，还差一百呢。”
地上犹自哭泣的丽妃闻言一愣，一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冷笑的看了眼杜之梦说：“你真狠。”然后猛地附在了那个嬷嬷的身上。
重重的敲击在丽妃的身上，然后在王府的上空顿时响起了一个凄厉的声音，只见鲜红的血液顺着丽妃的衣裳滴在了地上，触目惊心。
“疼，肚子好疼。”也顾不得自己身下的人，丽妃抱着自己的肚子滑倒在地上，卷曲在一起，底下的仆从中已经有经验的老人看出来她小产了，刚才的一击，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面对丽妃的情况，众人瞬时忙碌了起来，桑致远抱着丽妃，大声的遣人去找大夫，经过杜之梦身旁的时候微微的叹息。
原本挤在一起的人很快的消失，空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了她一个人，看着地上那些已经有些凝固的血迹发呆，举着双手到自己的面前，青葱一般的手指就这样慢慢的沾染上了血迹，无辜的人的血迹。
努力的排斥掉涌上心头的异样，起身不知不觉的朝着自己原来的院子而去，不知道这次的新房是不是还安在那里。
推开了房门，一切未变，和她走时是一样，有奇怪的声音传来，抬头，花容失色，惊慌失措的后退，不知道能不能躲开这突然而来的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