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素心便是水性命盘绝宿的承载者。
绝宿绝宿,绝去一生良辰美宿,最终画骨成泥。
因为她而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若是不是这个命盘的承载者,那么相伴这么久的妹妹也不会烟消云散。
“罢了,就让这一切这样结束吧。”云素心认命的闭上眼,双臂展开,十指翻飞,一颗冰蓝色闪着耀眼星光的珠子从胸口处溢出,悬于头顶之上发出万丈华芒,只见冰蓝色的光芒以铺天盖地之势去覆盖着燃起来的火焰…………
火焰渐渐有退却之势,反观云素心,面色越来越勉力,不知在何时溢出来的鲜血已染红了一身素衣,裙摆处的彼岸花曳曳生姿………
齐府,天倪阁,
“娘子!”
沉睡中的齐澈从梦中惊醒,心口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痛苦,慌忙拉过衣架上的外袍披起,冲出门外。
快一点,再快一点!
十六年之约已然到了,娘子这些日子对他冷言冷语,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在她离去之后痛心,今日会陷入沉睡,也是娘子施的法术。
忘忧湖,
当天界四方最后一缕火苗熄灭之时,面前的冰魄神珠以及体内的灵珠应声破碎,云素心再度吐出一口鲜血,一身素衣早已辨认不出颜色,而她的唇角却含着一抹极为释然轻松的笑容,身子在空中摇摇欲坠,再仰面倒下,只有三千青丝在风中飘摇。
“娘子!”
齐澈快步奔来,目眦尽裂,伸手将奄奄一息的云素心搂在怀里,无尽的眼泪滑落,失声痛哭,“前世你这么对待我,现世,你又是这样报答我的吗?对我这么好,又弃我于不顾!你还一人肩负起这么大的重任!我要你回来,我们一起去畅游山水间,烹一壶小茶,细诉这红尘往事岁月…………”
沼泽般的黑暗犹如滔天巨浪卷出来的漩涡,一点一点的把云素心往下拉,眼皮子沉重的很,撑着一口气缓缓睁开美眸,轻声喃喃:“恩怨相报何时了呀,我要走了,剩下的日子,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相公,我也曾经梦想着,你、我、宁儿、谨儿我们一家四口可以一起去看云、看雪、看山,看星星、看月亮,对不起,我无法给你们这些了,殇羽神女为了三界牺牲了自己,我身为她的传人,自然也是要狠心一把抛弃儿女情长………”
胸腔中又是一阵急促的窒息感,“咳咳咳………”
不断有血迹从她的嘴角溢出,本就苍白的脸变得几乎没有颜色。
“素心!!我不许你走!我之前做了这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还没有来向你赎罪,你不可以这么快离开我!”齐澈痛彻心扉,头埋在云素心颈窝之间,一遍又一遍的忏悔着。
云素心合上双眸,她没有再睁开眼眸的力气了,“永别了,我们来生再续前缘,我的生命里遇见了你,我……不后悔………”
“不!素心…………”
齐澈声声呼唤断人心肠,却怎么也唤不回云素心的性命,任由她化为彩星随风而去。
七日后,断情崖,
断情崖风很大,往下望去是不见底的深渊,白雾缭绕,隐约可见立起来的各种怪石嶙峋。
齐澈身着一袭灰白色的衣袍,精神涣散,不过差不多而立之年的年纪,却显得格外苍老,双眸眼神涣散,毫无神采。
“素心,你走了已经有七日了,这七日我过得生不如死,我用毕生阳寿转为法力传给你,造物弄人,堪堪还留着我这七日的性命,不到这最后的第七日,我就算是想死也死不成。”齐澈神情悲切,不时有泪水从眼眶中滑落,忽的伸手抹去泪水,将所有悲伤情绪转化为一个完美到极致的笑容,深情的开口:“我跳下这断情崖,便可以去轮回路上寻你了,素心,我来陪你了。”
齐澈说完,眼底划过一抹坚毅的凌厉,随即纵身一跃,没入断情崖中…………
天宫大殿,
“本帝希望各位仙卿谨记自己的职责,同时也牢记着自己的身份,给予你们权力是要让你们为天宫办事,而不是让你们去肆意妄为的,你们的一举一动,本帝随时都能知晓,今日会议便到此为止吧,都散了!”新天帝白黎声若洪钟,自有其不怒自威之势。
鬼帝被彻底消灭之后,天帝也把自身所有修为传给了白黎,让他继任为新一任天帝,而上一届天帝则在所有修为传给白黎之后,去与天妃白歆惢蹉跎来生。
底下大臣惊若寒蝉,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新一任天帝比上一任天帝其威压更为强大。
待到众仙臣走后,一只毛色雪白,灵气闪动的九尾小白狐出现在白黎的身边,充满灵气的小眼睛望着白黎。
“萱儿!”
一见到这只九尾小白狐,白黎立即收起天帝那一副威严之感,一双醉人的桃花眼中柔情涌现,蹲下身子抱起小白狐。
很难想象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天帝居然会对一只九尾小白狐如此展露欢颜。
这是九尾小白狐便是原来为了救白黎不惜以一命换一命捏碎自己灵珠已经烟消云散了的曼萱,或许是因缘巧合,曼萱残存于世间的那一缕元魂还能化成九尾小白狐,每天与白黎相伴,为他排解这案牍之劳形。
九尾小白狐蹭了蹭白黎的下巴,憨态可掬,格外惹人怜爱。
然而今日的太阳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西边的太阳正在快速的往下沉去,直到慢慢的与地平线相垂直。
九尾小白狐意识到了什么,用中等偏大的力气在白黎手背上咬上一口,神情也变得有些悲切。
“萱儿怎么了?”白黎柔声问道,心底涌上非常不好的预感。
九尾小白狐挣脱开白黎的怀抱,独自朝着太阳落山的地方走去,悠然开口,仍然是以前那干脆清美的嗓音,“太阳落山了,我,也该走了,寒风苦雨,望君珍重。”
九尾小白狐顺着太阳落山的地方远去,再没有回来。
时光如梭,春夏秋冬过后又是一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眼已是一千年过后。
深秋的黄昏,残阳如血,给来来往往的背影夺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
人群中,一身着素衣撑着画有红梅油纸伞的女子格外惹人注目,三千青丝只用一根简单的珠花半挽起,脸上不施粉黛,似一株刚出水的芙蓉,清丽脱俗。
女子循着脑海中若即若离的记忆碎片踏进一座破败已久的府邸,门匾上刻着的烫金楷体“齐府”两个字已斑驳陆离。
推开生锈的大门走进去,断壁残垣,枯草及腰,破败的叫人心疼。
“你可是在难过吗?”油纸伞上的红梅晃动枝桠,耳畔传来清幽的女声。
女子神情呆滞了片刻,没有撑伞的左手抚上心口,只感觉到丝丝缕缕不绝得酸楚难过在心间缠绕。
抬眸间,顿时前世今生的记忆一起涌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