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澈看到那一张慈祥的脸,心底里骤然一痛,仿佛撕裂了一样。
四个姑婆当中,他最亲近的就是大姑婆了。
可是当他知道损害自己姑姑名声的人是这个他最为依赖的大姑婆的时候,彻底绝望了。
早应该知道的,在去车马行马车送她回家的那天就应该知道的。
齐澈直接对她说,“大姑婆,现在也比较晚了,路又这么远,我去叫马车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走不安全,我担心你。”
齐爱莲抚摸着他的脑袋,温和的笑道,“难为你这么担心我,比我的亲孙子还更疼我爱我,只是要你为我花钱,你爹知道了,不会怪你吗?”
齐澈当时不以为意,以为她是在跟自己客气,殊不知从这一句话当中已经暗示着她已经变心了。
齐澈抬眸,平静的对上齐爱莲圆睁着的丹凤眼,一派的天真无邪道,“大姑婆,阿寻只是在说一个事情,并不是有意的在针对你们,刚刚满姑婆也说了,只有别人不相干的人,才会说我没教养,你们只会当我是童言无忌在与你们开玩笑的对吧?”
齐爱莲瞬间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古仁在一旁偷着乐,这几年自家少爷的嘴上功夫没少见长。
一句话就把心机最为深沉的长小姐给堵住了。
齐澈眼底划过一道喜色,两手交附在后面,又说道,“不负你们所托,这次省试,我得了会元之名,在三个月后我就可以去参加殿试了!这全仰仗着你们的照顾啊。”
齐爱莲这才如梦方醒,才清楚姐妹四个人来齐府的真正目的。
现在人家得了会元,会元之名是做不了假的,可见人家是有真实水平的,考上状元光耀门楣是朝夕的事情,现在还不赶紧巴结拉拢着,更待何时日后变心了可如何是好?
齐爱莲递了一个眼色给一脸不服气的齐伴香,齐端霞,尤其是齐端霞,与齐府的关系最为密切,齐沧海有空的时候经常会去她家里坐坐,还会买一些东西给她的孙子们。
但是,齐端霞也是伤齐沧海,伤齐澈伤得最重的一个。
齐沧海在世时,最信任的就是这位小姑姑,几乎把名下三分之二的店铺都转移到了他的手上,最后换来的却是齐沧尸骨未寒之时,她在和街坊大吵大闹,像个市井泼妇一样。
一经齐爱莲这么提醒,另外三个姐妹也反应了过来,脸色也更好看一些了,收敛了那些看不起的眼色。
齐伴香一张老脸腆着笑脸接过话道,神色谄媚,“阿寻,你能顺利通过省试,可喜可贺,你爹娘在天之灵,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的,我们这些个姑婆也是,还要多仰仗你呢。你可比你那几个表叔厉害多了,他们成天好吃懒做的,哪像你这么发愤图强啊,在这么艰难的环境中也能金榜题名。”
齐澈只觉得心中一阵恶寒,不由自主的轻轻冷哼一声。
现在知道我有价值了,才像只巴儿狗似的跑过来了,我家破落之时,怎么不见你们吭半声啊?好吃懒做,你也说得出口,就怕表叔们把你赶出家门?他们要是好吃懒做,你现在还能过得这么好?锦衣玉食的。
齐澈藏好所有的厌恶,意味深长的笑道,“表叔他们机智过人,阿寻真的是比不过,只是阿寻着实差劲,该如何保护你们呢?你们是怕府中的家丁不够忠心吗?这个我倒可以帮你们好好寻思寻思,就是不知道你们想要什么的?”
齐伴香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另外三个姐妹的脸色也是突变,不约而同的沉下去。
门外,
曼萱躲藏在门外,把他们几个人之间的对话交流尽收入眼底,强忍住笑意道,“哈哈哈哈!这齐澈的一张嘴啊,真是骗人的鬼!把他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势利眼亲戚说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哈哈哈!”
云素心抚口露笑,眉宇间流露出对齐澈的赏识,见到曼萱越笑越大声,慌忙捂了她的嘴,提醒道:“小声点,让她们发现了就不好了。”
“哼,我才不怕呢,这种势利的亲戚换作是我,我早就几巴掌呼死她们了!”曼萱高傲的扬着下巴,无所畏惧的说,“素素,在你身边这么久,我也算是看清了,有些人啊,表面看起来很好,其实背地里心思狠毒,比我们这些做妖的,不知道要坏上好多倍呢,咱们根本没法和他们比。”
云素心心轻轻把垂到曼萱眼前的头发撩到后面,爱怜道,“你能看明白就好了,往后也能多留个心眼,上次的事是我不对,害得你差点——”神色中一片自责之色。
曼萱会误入青楼,被青楼妈妈迷倒,也有她的责任。
如果当时去拦住她,然后细心开导,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对曼萱,云素心总是像一个大姐姐似的关心着她。
曼萱不以为意道,“哎,没事,再说了,她们也没有对我下手啊,只可惜我没能见到阿黎。”后者满脸惆怅,“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他了,肯定是他那个师父又把他困住,不让他来见我了。我又没做错什么,他师父就这样针对我,凭什么呀。”
云素心目光微闪,有意无意的扯开了话题,道:“你看,齐澈的这四个亲戚,在齐府辉煌之时对他们有多好,现在又是怎么个光景?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
“是啊,我看着也挺气人的。你看哈,现在齐澈通过了省试之后得到会员之名,她们几个就赶趟似的过来巴结了,还嬉皮笑脸的,就不怕笑的脸抽筋吗?”曼萱对屋里面那四个谈笑风生的长小姐嗤之以鼻。
“当年啊,咱们姐妹几个是有多少美好的回忆呀,如今都老了老了。转眼间阿寻也这么大了,时光荏苒啊。”齐端若感叹道,端起茶杯,正要喝茶,却见到杯子已经空了,“古仁,续茶!”
齐端若不免流露出几丝对古仁的蔑视,有意无意的晃动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话有所指道,“这镯子跟了我几十年,如今都已经这般破旧了,也不舍得扔,到底是值几个钱。其实吧,这用久了的不值钱的东西还是扔了为好,省得碍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