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没什么大伤,过了两日这扭伤的脚便可以活动走路了,只不过得小心为妙。慕容瑾让溪儿陪着自己慢慢地在园中逛着。走到花园拐角处,未见人影,却听见丫鬟聊天的声音。
“阿暖,王爷果真很疼那个青城公主吗?”
“当然。王爷一天两头去那边。”
“真的?我们菱花苑的那位恐怕要伤心死了。”溪儿本来要转过去呵斥丫鬟,但听到后一句顿住了,再看公主正凝眸静听。
“阿碧,不是我说那位前御史大人的小姐。王爷曾经想将她收房她不肯,可是她呢心却记挂着王爷。虽说这菱花苑和修文苑住得近,可是准王妃要来了,她的身份恐怕要尴尬了。”
“啊暖!你怎么这样?明明知道李小姐她为人善良、端庄秀雅,待下人更是好脾气,只不过遭遇变故才不肯嫁于王爷的,你看没那公主的时候,王爷待她多好。这两日,小姐整日不喜说话,愈发不爱出屋。”
“唉——,我们做奴婢的只能随着主子,谁让公主那么美貌,王爷自然心动。”
“我看鲜卑公主长得美是美矣,不过到底和咱汉人不同,这还没娶进门,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住进来了。”
“唉,你别乱说。我得回去了,一会公主得唤我了。”
等她们走了,这慕容瑾才从园里避讳处走出来,眸中明显一股恼意。溪儿见状上前说:“公主,一会这阿暖回去,我便好好拷问她。”然而慕容瑾的好心情悉数没了,只难过得想哭,不理溪儿径直往回奔。后面的溪儿摇了摇头,紧紧跟在后面。
云轻阁。
“阿暖,你细细把菱花苑的那位情况讲出来。”溪儿盯着眼前的阿暖。
阿暖瞪大了眼,显然大吃了一惊。“什么那位?阿暖不知道溪儿姐姐说的什么。”
“你还嘴硬?你们的话公主都听到了,难不成让公主亲自来问你?”
“啊?奴婢不敢!”阿暖急惶惶跑到内室,一下子给公主跪了下去。
“奴婢该死,不该背后乱说。只是菱花苑的那位阿暖不敢说,王爷要是知道了奴婢乱说,奴婢非死不可了。”
闻言,慕容瑾心口愈发堵得慌,原来是那司马德文有意隐瞒她。
一边的溪儿沉声道:“事已至此。你以为能瞒得住吗?你不说,公主直接去问王爷,你觉得你就不会因此受罚?倒不如说了,公主说不定还会替你遮掩。”
“奴婢说,只是先求公主饶恕阿暖。”
“那李小姐本是前御史大人的千金。好似两三年前与王爷是有着婚约的。然而恒贼作乱之时,御史大人一家遭遇不测。王爷辗转才有了李小姐的消息。刚接回王府时,李家小姐一句话也不说,想来家中罹难任谁都不会好过。后来丫鬟们传王爷有意要纳她为妾,然而李小姐断然拒绝了,说今生都不会嫁人。这样一住就在府中一年了,身份是小姐,可与王爷又非亲非近。平日里,这个李小姐对待王爷那是极好的,阿碧说,说她的心里始终是有王爷的。”
“既然这样,你家王爷便应该娶她为妃。想来李小姐虽然家境变故,然而心性必然是极高的,怎么可以落一个姬妾身份?要怪便要怪琅琊王无情无义!”
慕容瑾话中带着恨意,溪儿微看了她的面色。便对阿暖说:“你且下去吧。”
阿暖却没有动,似是讨好一般添道:“想必李小姐定然是知道自己如今是配不上王爷了。王爷可是把她从那种地方接出来的。”
溪儿斥道:“阿暖还不出去?!”阿暖这才紧张地抬了头,“诺”一声,慌忙出去了。
慕容瑾偎在榻上,面色始终不好看,半天也不言语。溪儿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默默地给自家公主沏了一杯茶过来。
“溪儿,马上收拾东西。我们回驿馆吧。”
“公主?要走也得等王爷回来知会一声吧。”
“你怎么糊涂了?我就是不想再见到他。”
溪儿也知道自己公主的性子,一时只能顺着她。
不一会儿,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袱。慕容瑾上前查看,发现里面还有个是琅琊王买给她的玉观音,随一把扔了,只听“咣当”一声,碎成两截。
溪儿赶紧上前捡了:“公主心情不好,这观音又哪里得罪了你?”
闻言,慕容瑾才记起了什么。慌慌过去查看,双手合十,又一脸歉意道:“观音姐姐,你不要怪罪瑾儿了。我错了,以后我定然给你塑尊大的,天天供奉你。”
溪儿见状也忍俊不禁,公主到底是单纯善良,这琅琊王哪里配得上这样好的公主。
慕容瑾又继续查看包袱,将那日穿的一身公子袍抽出了放下,须臾又收了进去。如此反复,便又气恼起来,坐于榻上。
正这时,一身梁冠朝服的司马德文匆匆而来。显然是刚刚从宫中回来,一身青绿蟒袍没有及时换下来。依旧是笑意春风,然而眸中有了丝探寻。慕容瑾只是不理他,侧了头往里。溪儿向琅琊王见了礼之后,给王爷上了一杯茶,便自行告退。
“青城?怎么怪我这两日没陪你吗?”
“哪里敢啊。本公主多谢琅琊王殿下多日的款待,今日我想回驿馆。正好王爷也在,青城就不用特意告知,青城这就告辞。”
起身拿了包袱,衣裙一转,便径直往外走。
司马德文并没听到些事,一时想不出哪里得罪了她。便上前一把拉住她:“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说出来便是,何必见了我便走?本王不许。”
“司马德文,我想走便走,与你何干?难不成本公主不能自己说了算。”
慕容瑾发火,司马德文反而没了脾气:“这么凶?莫不是我府上的人得罪了你?”
“没有别人,只是你。别跟我假惺惺地装好人。我青城原本以为你是个温润有礼的谦谦君子,现在看来全是我一时走眼。”
此话一出,着实让司马德文吃了一惊,也着急起来:“青城,你一向不是喜欢有什么话直说嘛?如此折损,好歹也让本王知道怎么得罪的你啊。”
“凭什么让我说,你自己的事自己不清楚吗?我最恨欺骗,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你。”说完作势便走。
司马德文的眸中明显闪过一丝犹疑,沉声道:“你听谁乱说了?”
眸中充满怒色,咬牙向外喊道:“阿暖!”
“你喊她做什么?她是你王府的人自然向着你,亏心事难道还怕别人知道?”
“青城,不要听别人乱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样只是苦了你。”司马德文上前扶住慕容瑾的肩头。慕容瑾用劲推开,然而却换来对方有力的拥抱。
“放开!”
“青城——。那事,我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和你说起。”声音低沉。
“所以,你就瞒着。故意让我住在这远离你修文苑和菱花苑的地方,是我青城不知好歹,打扰了你们清修。”慕容瑾说着说着,委屈的泪珠不自觉顺着脸颊淌下。
看到青城流泪的刹那,司马德文心蓦地疼了起来:“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司马德文发誓,此生只爱青城一人。”
闻言,慕容瑾情绪大动,一把推开他,大声道:“我不信。那御史大人的小姐在你那儿又算什么!”
这一问,司马德文颇为震惊。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了。那个温柔秀雅的李瑞雪,自己只能辜负她的心,如今他的心只能容得下青城,如果说曾经自己是因为愧疚对她不离不弃,然而现在自己却不得不考虑青城的感受。
“青城,别哭了。是我早该和你说明的。那李瑞雪,我待她以礼,当她是妹妹,也只是这么多。你于我却是完全不同的。”
慕容瑾却依旧难过,一个无依无靠的士卿家小姐,曾经的婚约却因为她的遭遇成了一个笑话,在王爷的眼里她已没有资格成为他的王妃。
“没想到你果真无情无义!”说完,提裙奔出。
身后的司马德文只是怔在原处,并没有跟着过去。
慕容瑾出门的时候,一玄袍男子出来相送。“属下霍胤见过公主,殿下吩咐我好生护送公主。”那人面色微黑,身材伟岸,面如刀削,神情冷峻,与琅琊王完全不同。慕容瑾微微点了点头,一边的溪儿冷冷道:“有劳霍统领了。”
一旁的霍胤,却微微笑了,却是僵硬的语气:“溪儿姑娘客气了。护送公主乃霍胤的职责。”慕容瑾微微扫了二人,只觉得有些奇怪,也不再管,由溪儿扶着径直进了马车。放帘子的那一刻,慕容瑾扫了一眼,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心有微微的失落。
而此时不远处的司马德文正默默看这慕容瑾离去,神情忧郁。即便曾经自己对她有过谋算,可今时今日,自己对她是一片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