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把头微微地低了下去:“皇后谬赞,臣女惶恐。”
皇后笑道:“你不用惶恐,实实在在担得起本宫的赞美。”
蒹葭听了皇后这话却是把头埋得更深了,爱新觉罗·玄烨仍是沉默着。
皇后眉头微微皱了皱,她看这孩子挺顺眼的,免不得想把蒹葭记下留用,多一个人陪自己说说话解解闷也挺好的。其实她又何尝愿意爱新觉罗·玄烨身边多出一个又一个的嫔妃,试问哪一个妻子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对自己一心一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若是可以,她也希望爱新觉罗·玄烨是自己一个人的,就这样琴瑟再御,时光静好。
虽然爱新觉罗·玄烨很喜欢她,她也知晓他的心意,可是看着后宫中出现的一张又一张如花似玉的容颜,任谁都无法做到毫不介怀。选秀一事根本无法避免,后宫和前朝息息相关,千丝万缕,牵一发而动全身。选秀,一方面是为了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而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稳定前朝势力。自己是皇后,理应在家国大事上为爱新觉罗·玄烨分忧,不能整日里念叨儿女情长,既然无法避免,那就只好从秀女们当中挑选几个合眼缘的便是了。她今日便看这眼前三人都挺顺眼的,前面两个都留下了,这蒹葭她也想留下。
爱新觉罗·玄烨一直沉默着,皇后的眉微微蹙了起来,忍不住提醒道:“皇上,若是看着还觉着不错,大可赐了香囊留用,若是不合心意,也总要给句话呀。”这话乃是悄声说的,是以下面的人并未听到。
爱新觉罗·玄烨看了她一眼:“本可以封个贵人的,不料却是个有心机的,还是算了罢。在朕眼里,能把粉色衣裙穿出味道来的,无非皇后你一人而已,皇后与朕初见便是穿的粉色,少不得有人在这上面动了心思,”爱新觉罗·玄烨的目光瞟向了跪在地下的蒹葭,“不管此女是有意还是无心,朕都不喜。”声音同样是低低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倒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这便是要撂牌子了,皇后看了一眼蒹葭,心里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这丫头。但是内心又对她十分喜爱,觉得她并非心思深沉之人,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人的身影来,她拍了拍爱新觉罗·玄烨的手:“既然皇上不喜,这事便交给妾身吧,妾身倒觉得她是个好孩子。”
继而转头对蒹葭道:“你活泼伶俐,本宫极是欢喜,本宫觉得有一人正好与你相配,不知你可听说过裕亲王?”
蒹葭听了这话心里一惊,皇后莫不是想把她指给裕亲王吧!然而她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乖巧地答话,同时心中快速地思考着对策:“臣女听说过裕亲王,听闻他俊美无双,文武双全,很得皇上和皇后的赏识。”
皇后笑了一笑:“你有所不知,旁人看着他是极好的,可内里却是个闷葫芦的性子,且至今还未娶亲。你活泼伶俐,本宫看着极是欢喜,若是把你指给裕亲王,有你在旁边提点着他一二,他便也能改一改那闷葫芦的性子了,平日里也多些活泼与生气。”
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皇后欣喜,蒹葭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爱新觉罗·玄烨的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纳兰织愿和江蕙则是面带忧虑地看着蒹葭。
蒹葭低低地伏下身去,头缓慢却坚定地扣在地上,她给皇后行了一个郑重的叩首礼后方缓缓道:“臣女谢皇后厚爱,然臣女资质愚钝,身份低微,还望皇后三思,臣女感激不尽。”
皇后奇怪地望着蒹葭,她居然婉拒了自己?平心而论,她觉得裕亲王福晋要比后宫的妃嫔强多了。裕亲王,也就是福全,因着先皇和其母妃伉俪情深,共付深情,他自小也便是一个极为重情重义之人,娶妻是一定要娶自己心爱的女子的。若是把蒹葭指为他的福晋,一个活泼,一个稳重,假以时日两人定会生出感情来,免不得会成为一段佳话。自己喜欢她,全心全意地为她打算,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呢。刚刚还夸她聪明伶俐,一点即通,怎么反倒在这件事情上犯起糊涂了?莫不是自己刚刚看走眼了?
而爱新觉罗·玄烨的目光则是直接沉了下来,刚刚他就觉得这女子不怀好意,心术不正,不然她为何要穿一身粉色衣裙?这样无非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罢了,满肚子上不得台面的小算计。她刚刚还直接拒绝了皇后把她指给裕亲王的提议,这不更加说明了她此次便是为了自己来的?枉自揣测圣意,心思缜密,和后宫中那些可恶的女人们一个货色!爱新觉罗·玄烨望着蒹葭的目光越发的嫌恶起来。
可是当蒹葭抬起头,他看着她眼中干净澄澈的目光时,他又动摇了,不得不怀疑是自己想多了,拥有这样坦然的目光的人,真的会是一个诡计多端的人吗?而且,她还只有十四岁呀。爱新觉罗·玄烨的目光迷茫起来,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皇后听得蒹葭拒绝了她,不由得看向了爱新觉罗·玄烨,想听听他怎么说。爱新觉罗·玄烨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是以并未发现皇后看向了自己。他仍在想蒹葭的事,若是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便是她心思太过深沉故意穿粉色引起自己的注意,可是她就不怕适得其反,被自己撂了牌子吗?还是说,她是故意的?她打听到了自己与皇后的初遇,故意穿了粉色来让自己对她产生怀疑与隔阂,这样被撂牌子的可能性就很大了。说实话,若不是皇后喜欢她,跟她多说了几句话,自己也不会多看了她几眼,定是第一眼看到了她穿粉色便要产生怀疑的,直接便撂了她的牌子让人赐花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爱新觉罗·玄烨整个人都不高兴了起来。若是她这样穿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那便是揣测圣心,罪不可恕;若是她故意这样穿求一个撂牌子的结果,那她便是利用了自己。无论哪一种都是让人不能忍受的,爱新觉罗·玄烨的眉头不悦地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