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希,小希。”朦朦胧胧不知今夕是何夕,有声音飘飘渺渺的叫,“醒一醒。”
卢玮希迷蒙地张开眼,看到一个人站在床前,惊愕地揉了揉眼睛后她在刹那间飙泪,一把抓住眼前人。
“爷爷!原来你没有死!我好想你!”
“傻孩子,我怎么会死呢。”卢荣慈爱地笑了。
她死死抓住卢荣,一叠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爷爷你原谅我,我不该逞强研发芯片,不该烧光公司的钱,不该连累你被人害这么惨!”
“小希别自责,不是你连累我,是冤冤相报。”卢荣叹口气,心疼地摸摸她的头,“坚强些,你是爷爷的骄傲,爷爷从不后悔为你付出一切。”
冤冤相报?谁和谁冤冤相报?卢玮希的到脑只记住关键词,“是谁?爷爷您快说,我们和谁有仇,是谁在找您报仇……”
卢荣没有回答,只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架,就幽幽叹息着转身。
“十字架是什么意思,爷爷,别走,别走……”
“玮希……我会带你找到他,有电话来,你先醒醒”
身子被人抱在怀里,卢玮希想醒醒不过来,梦魇一般,耳畔有人在低吟浅唱:
幸得此生 偶遇一人
相守一瞬 春日不至
我唱罢了你亦转身
四顾无声 空无一人 孑然一身……
“岳母?我叫不醒她,她好像梦魇了。”
她的春日迟迟 燕来迟,她的燕去楼空 人不识,她的春日迟……混沌中努力把沉重眼皮撑开一线,被残梦和歌声带走的魂魄仍未回来,她茫然问,“岳母?你叫谁岳母?”
萧珩把手机递给她,低音如呢喃,“我岳母找你。”
萧珩的岳母,哦,她合上眼,努力晃了晃脑袋后再睁开,阳光从窗台打进来,斜洒在半边床沿,一切在记忆中慢慢归位——
“你接了我妈打给我的电话?!”天啊,好想大声尖叫!完了,完了,被捉奸在床了,死定了。
听到叶敏芝在电话另一边咳嗽,她怯生生的叫了声,“妈?”
“乖女儿!”叶敏芝亲昵的声音前所未闻,她吓得把电话拿远一点,结果被萧珩顺手取去。
“岳母,玮希昨晚太累了还没醒过神,您有事吗?”他问,在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天经地义地擅作主张。
昨晚太累,累,卢玮希才后知后觉,她与萧珩是身无寸缕且毫无遮掩地偎坐在一起,当这个意识窜进脑袋,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下床,拣起凌乱一地的衣服飞快穿上,奔出去冲到浴间捧起冷水连连泼脸。
终于完全清醒。
洗漱后萧珩走了进来,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已被他从背后一把抱入怀内,他们看向镜中对方的眼睛,不约而同的笑了。
他轻吻她唇边。
她用嘴形无声地说出两个字。
“什么?”他问。
她轻声道,“教堂。”
想起她刚才梦魇时叫喊的十字架,他埋首在她发间,满含笑意。 她倚在他怀里,抬手缓缓碰了碰他的脸颊,他微笑,偏过了头,薄唇吻上她的指腹。
“我妈找我是什么事?”她侧身帮他调淋浴的水温。
他松开她,走进莲蓬底下,“她让你回卢家参加家族会议。”
一小时后,萧珩的车子停在卢家门口,约好了再见面时间,卢玮希下车。
家族会议正火热进行,由刚刚洗脱证监会怀疑涉嫌违规的卢卓主持,卢玮希破天荒的见到不是卢家人的聂风。
几周没见了,聂风同之前比起来显得消瘦许多,但风采依旧。
见到卢玮希,聂风的目光复杂,终于开口,说他和欧信刚签完正式的合同回来,带来的消息是欧信那边要求卢玮希随叫随到帮宗九干预心理危机。
对欧信这个决策让在座的所有卢家族人都觉得吃惊,卢老夫人更是觉得异常。卢玮希虽在大学时候考了个心理咨询师证,但是在专业心理咨询师面前也只是个菜鸟而已,不然她怎么不给她亲妈叶敏芝治治精神病呢?欧信将大股东宗楚客的亲孙子交给她来治疗,未免太过异常。
可是即便卢老夫人觉得异常也没办法,毕竟这是欧信唯一的要求,她这段一直走霉运,继丈夫卢荣自杀尸骨无存,两个孙女先后忤逆与她摆开擂台,更头疼是是有人暗中举报她儿卢卓搞虚假交易合同,卢卓被证监会调查那么久,累及卢氏不光资金链出问题,连业务都全线停滞,现在终于靠萧老夫人帮忙才摆脱了调查,可卢氏在同等公司里已经掉队,要想尽快恢复元气,只能尽快与萧家的欧信合作,唉,再异常,她也只得同意。
而今天的会议,除了这件事,卢卓还宣布,从现在开始,卢玮希不但仍是奇迅的总裁,还被正式任命为集团董事兼执行总裁,毕竟要和欧信大股东宗楚客打交道,她的职位一定不能被林岚取代,不但不能取代,还得再加两个实权的衔。
原来,这就是萧珩前一晚保密的事。
会议持续了一个小时才结束,卢玮希又被卢老夫人虚情假意的关怀了一番才得以脱身去找叶敏芝。
叶敏芝正在和人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依稀听到她说:“明明说好了十年,十年之后又十年,十年之后又十年,都快三十年了啊,有些事情终究是要了结的…。。”说到这里,她突然看到卢玮希不敲门就走进她卧室,惊得立即挂了电话。
经过办公室那件事之后,母女俩再见面各怀心思都有些不习惯。冥冥中,似乎有点一报还一报的味道。你看,叶敏芝刚在早上打了个不是查岗却无意中查到卢玮希留宿萧珩家的电话,卢玮希就在上午突然走进叶敏芝卧室偷听到叶敏芝和人讲见不得人的电话。
尴尬气氛下,母女俩都没想好以什么表情看对方。
叶敏芝坐在床上低着头删通话记录,卢玮希脱了外套挂了起来才低眉垂眼的开口,一开口就是废话。
“妈您才醒?”
叶敏芝讪讪回了句,“早醒了…。。”
作为精神病患者,她的卧室在别墅顶层,设施齐全而且安静,不知道卢玮希在低头和谁发信息,足足发了半天才收起手机,接着问,“妈您昨晚睡得好吗?”
删光了通话记录,叶敏芝扔下手机,摇摇头,“想找你说说心里话,憋得整夜失眠。”
原来她妈不装疯卖傻了也会想和她说心里话啊。卢玮希眼眶一热,声音里都带着哽咽,“以后想找我说话就给我打电话,不要憋着。对了,您吃早餐了吗?”
叶敏芝终于受不了这样的对话方式,语重心长的叫了声“玮希”“你长大了,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我是你妈,又不是魔鬼。”
卢玮希以为叶敏芝是在怪她,这才抬起头看向她,“我真不是故意的,刚才有敲门。”就是一敲门就开了。
一抬头就看到叶敏芝的眼睛里不是责备,而是鼓励。
她心里一暖,顿时鼓起勇气问,“妈您是怎么认识聂风的?刚在家族会上看到了他,他还向我问起您呢,对了,那天在祖宅我一开门竟然看到他,吓了我一跳,他是不是暗恋您呢。”
暗恋?叶敏芝忽然敛了神色,全身紧绷,有些提防的看着卢玮希。
卢玮希脸上渐有撒娇笑意,却是极淡,“谁没个暗恋者啊,妈您不愿意说就算了,不要那么紧张。”
十多年来畏她如虎的女儿突然想对她撒娇,让叶敏芝很不适应,表情复杂的看着她,研究了好一会才不答反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卢玮希不躲不闪,任由叶敏芝打量她,极自然的回答,“我也是无意中听沈临风说,他当年能认识聂风还是通过您介绍的呢。聂风不抽烟不喝酒不缺钱又那么优秀,却自掩光芒的窝在奇迅十年,说有爱人又从未给我们见过,十年来比我爸对我都好,对您虽然恨铁不成钢但语气里更多的是无奈,不瞒您说,在您装疯那些年,聂风怕我对您有怨了不孝顺,一直劝我要对您好呢,估计上次他在祖宅书房门外听咱俩谈话,也是怕我顶撞您。您说,这不是暗恋您又是什么呢。”
捏着一把汗长篇大论带着例子说下来,她担心叶敏芝翻脸,紧张得后背湿漉漉的。
没想到叶敏芝一直低下头攥着被角不接话,卢玮希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卧室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杳杳飞花,散落天涯,让那些白骨,别忘了回家…。。静谧室内突然响起《伶仃谣》,叶敏芝面色丕变,继而不正常的潮红。
卢玮希一怔之后,发现歌声是从叶敏芝的手机里传来,这来电音乐有些特殊,心里一动,她突然走近,一边抬手去摸叶敏芝的额头一边问,“妈,你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她指腹微凉,轻轻搭在叶敏芝的额头,几秒钟后皱着眉轻声给叶敏芝找台阶,“难怪您脸上这么红,都烧得烫手呢,妈,您是不是感冒了。”
叶敏芝胡乱的挂断电话又把手机塞进枕头下,做完这一切,发现卢玮希的手仍搭在她额头,她心里叫苦不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卢玮希碰触的部位,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脸红是心虚、而不是发烧,只得胡乱的去抓枕头想挡一挡心虚和尴尬。
这样一来,她枕头下先前压着的东西就露出来了。
卢玮希不敢逼的太紧,眼角余光扫到一封泛黄的信封,为了消除尴尬便伸手拿了起来转移话题,边打开信封边问,“这是什么啊?”
叶敏芝只来得及“哎”了一声,卢玮希就已经打开来看了,她立刻用枕头捂着脸再次低下头去,不敢看卢玮希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