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瞪了眼一副他肚中蛔虫模样的傅斯年,屈尊在木板床上坐下,“你倒是比我还要了解我的想法。”
“必须啊,谁叫我是你的死忠……”傅斯年话未说完,就听到敲门声。
原来是有拘留所的头头听说小庙里光临俩大神赶紧跑来拜会。
萧珩的手指在床板上轻叩几下,傅斯年顿时心领神会。
用人家的贵地做了一夜道场,场面话还是得说的,就赶忙堆出笑脸,迎上去与人握手寒暄。
半小时后,除了刮擦并无大碍的保时捷停在卢玮希的私人公寓门前。
这公寓是她为自己购置的小窝,虽然是二手房,但胜在离家和单位都不是很远,又足够安静,公寓高19层,她就住第19层。
公寓保安小鄢见有车停下,站起来伸脖子,一看是熟悉的车牌,立即拿起手机点了个号拨出去,快速说着什么。
卢玮希早就习惯了保安每次一看到车就拿手机掐时间的行为,反正她问过保安,保安说这是为了公平,每辆车都是掐时间只能停五分钟。她决定用这五分钟回答楚策憋了一路的疑问,就没有立即下车。
果然,楚策停好车就小心翼翼的问,“拘留所里他们没为难你吧?”
卢玮希摇摇头,表示没有。
“那,你和我表哥……?”一边是尊崇有加的表哥,一边是爱慕追逐的女人,楚策思索了一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件事压在他心头沉甸甸的。
卢玮希半垂着睫毛,“你表哥不是说了么,我醉驾撞了他,他好心不追究责任,是有人报警了警察才把我抓去拘留所的。”
明明是那样云淡风轻的口吻,可楚策却听出一丝自嘲和无奈。
更何况,不喝酒的卢玮希会酒驾撞人?楚策当然不信。
要知道他表哥萧珩可是豪门里教科书般的人物,大学时因舅妈出事而一声不响的去了部队,十年后又是一声不响的回来,回来没过多久便把萧家大半江山收在己手,看那架势根本就是早布好的局,怕不止是三年五载的功夫,明明在部队里,却能运筹帷幄制胜千里之外的萧家局势。
如此人物,不但不计较卢玮希的冒犯,还动用名满律师界的傅大律师为卢玮希开脱,说没点猫腻,谁信?
“那他为什么又帮你呢?按理说你冒犯了他,他该让你把牢底坐穿啊,别以为我吓你,你是不知道,上次有个女明星只是装醉往他怀里扑了一下,结果你猜?第二天人就断手断脚躺医院了。”
卢玮希只是听着,并不接话,其实她是不知道怎么接话。
楚策自顾自的说了半天,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们都在芝加哥留过学,是不是……认识?”或者,ta想认识ta?
芝加哥留学……卢玮希心里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抬头看楚策,“你想我怎么回答?或者,你是不是知道些我不知道的?”
听她语气平静没有丝毫破绽,怀疑有隐情却没证据支撑的楚策立即笑着掩饰,“哈哈……怎么可能呢,你也知道我这是职业习惯,导演么,遇事本能就脑洞大开了。”
相处三年,他知道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卢玮希是个见微知著又敏感的人,怕误导她走弯路,楚策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昨晚是你们公司的周年庆典,你这个主角怎么跑去外面了?”
提到周年庆,卢玮希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楚策似乎明白了什么,轻叹一声,“看来卢叔又糊涂了。可是Gillian,我说过无论什么事我都能帮你,你能不要把所有事都闷在心里一个人扛吗?”
不扛怎么办?
家丑外扬不但替爷爷洗刷不了冤屈、还会加速公司破产,这样的事,她能做吗?
卢玮希一脸自嘲。
这时保安出来了,拿手机在他们眼前晃了晃,说五分钟已过,公寓门口不能停车。
卢玮希点点头,脱下大衣还给楚策,“我的车蹭花了,既然你能帮我,那就帮我把车开去4S维修吧。”
说着拎起包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楚策张了张嘴,有心表白说喜欢她想保护她、却怕被拒后朋友也做不成,只能冲卢玮希背影喊了一嘴,“Gillian,我这几天都在江南,有事打我电话啊。”
卢玮希没有回头。
坐电梯回到家,扔下包就给手机快速充电,开机后不顾信息提示音不绝于耳,直奔卧室,随意至衣橱里扯了一条浴袍,便进了浴室去。
昨晚到现在才不足十个小时,她竟然接连遭人暗算,看来不是树欲静风就止的!
刺骨的冷水,冲在她的头上,浑身颤栗,然而,让她无法忍受的并不是冷,而是楚策说的萧珩竟然和她是大学校友。
校友相见,先撞车、后进拘留所。
这别出心裁又记忆深刻的认识方式,说没点猫腻,别说楚策不信,连她都不信。
冷水浇过的大脑格外清醒,留学生涯里一件件值得一提的事在脑中走马灯似得过了一遍,发现她所认识或者听过名字的姓萧的男同学,只有一个。
姓萧,单名一个衍字。
她读大一时,萧衍读大四。
她之所以听过萧衍这俩字,是因为萧衍在芝加哥大学堪称传奇人物,极少到校,却能在每一次的校级赛事上拿奖,她以为这人肯定是个草根励志男,结果听班里的迷妹们说,萧衍不但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帅哥,还极善投资理财、大一就在华尔街声名鹊起,简直是个天生的幸运儿。
她不信萧衍如此幸运。
因为她大一开始创业,资金严重不足,正遭受父母嫌弃、亲朋婉拒、好容易遇到的伯乐仲颖阿姨又突然失去联系,人比人,悲催的她当然不信萧衍会那么幸运。
直到有一次,她在暗夜里无意中救过一个人。
那人受伤严重却身无分文,她拿生活费给那人交了医疗费。
那人感激她就自报家门说是萧衍的兄弟,见她不信,还压了一个手镯在她手里,说是第二天带着萧衍来还钱取物。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三天过去,那手镯砸在了她手里。
她以为那绿油油的手镯是假的就留下来戴着玩,结果却被懂行的爷爷看到了,爷爷说那手镯是帝王绿,拍卖的话少说也得九位数……她大惊失色,当天就跑去萧衍的班级,想问问萧衍认不认识一个受伤的兄弟。
结果扑了个空,没找到萧衍。问了萧衍的同学才知道萧衍三天前就离开了学校。
直到毕业,学校里关于萧衍的传说络绎不绝,但萧衍本人却再没出现。
一晃十年过去,要不是手镯一直被她珍藏,她几乎以为那晚上的一切不过是个梦。
上个月她去芝加哥出差,顺便与留校的同学、也就是当年萧衍的迷妹吃饭,迷妹又说起萧衍。
出于好奇,她在迷妹帮助下终于看到了萧衍的个人资料。
只是资料上没有照片,关于个人信息就简单的几行字。
那几行字一直印在她脑子里,没有说萧衍有个别名叫萧珩。
可楚策不会骗她,萧珩应该是真的在芝加哥留过学。
只是她和萧珩之间,干干净净,连点可供臆想的迹象都没发现。
“啪——”的一声,手掌烦躁的打在冷水器的阀门上,花洒中的冷水,戛然而止。
如果萧珩不是萧衍,那他又凭什么来招惹她?
一般情况,男人招惹女人,所图的不外是两种,图财或者图色。
事实上她这两样都不如他,那他究竟想图她点啥?
难道……他看上了她手里刚取得的5G牌照、或者她研发5G芯片的技术?
这两样,都是她的命!
他若想拿她的命,除非,一命抵一命!
如果,萧衍就是萧珩,那他招惹她,目的就好理解了。
冷水换作热水后,身子暖和了,卢玮希的心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洗完打开门披着浴袍走到玻璃镜前,干净清亮的玻璃上映出她的脸,此刻她那张精致的脸庞上满是杀伐决断。
浴室的热气弥漫到玻璃,在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她抬手在玻璃上一笔一划的写下萧衍、萧珩两个名字。
写完后退一步,端详着两个字形很像的名字,喃喃低语,“萧珩,你到底……是不是萧衍的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