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少爷承诺再多的东西,也都无法改变,少夫人已经离开他的这个事实。少夫人的父母早在路易斯少爷去世之前就不在了,少夫人是他们的老来女,将近四十岁的时候才生下她。
少爷继承了属于少夫人的所有财产,可是他并不开心。他没有妻子,没有子女,父母远在国外,在他身边的,只有我这个如兄长一般的管家,可我给不了他需要的爱。
他每天都坐在少夫人的房间里,那件婚纱被他洗干净了重新放回衣柜里,每天都要看一看,抚摸一下。就好像看到了他们结婚的那一天,少夫人露出的腼腆却快乐的笑容。
她的手被郑重其事的交到他的手里,他们答应了牧师,答应了彼此,答应了所有人,无论发生什么事,经历怎样的磨难,受到怎样的痛苦,都要彼此相爱,彼此依靠,彼此搀扶着,一辈子。可她食言了,还是被自己逼的。
我常听见少爷自言自语,说着她为什么要以那样惨烈和决绝的方式离开他,甚至没有留下一星半点的文字。看来她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他,去天堂找路易斯,没有一点迟疑。少爷说他后悔了,再给他一个机会,他愿意听少夫人的,顺其自然的陪伴路易斯长大,即使路易斯不在了,只要他们能够一起相伴到老,这辈子就足够了。
可是这天底下,没有后悔药。
从少夫人的房里出来,少爷还会去路易斯小少爷的房间里,看着他小时候的玩具,还有他的点点滴滴。有一天,少爷在床下找到了一本日记,看上去是小少爷自己藏在那里的。这成为了老爷新的情感寄托,他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生怕看的太快。
路易斯在日记里说,他做了一个游戏设备,放在了储藏室里,好希望能有兄弟姐妹和他一起玩。少爷仿佛在心里看到了被病痛折磨的孤独的路易斯。
其实路易斯少爷很坚强,他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痛。他知道自己是父母唯一的孩子,也是祖父母和外祖父母唯一的孙子,他皱下眉头,就会有很多人跟着一起难受。他承受了太多太多的爱,也承受了太多的压力。这样的压力让他不敢喊痛。或许死亡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少爷在储藏室里找到了那台游戏设备,是一个圆圆的桌子,旁边放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笔记本里详细介绍了游戏的规则和设备的使用方法。大概的意思就是每个人通过工作赚取积分,完成隐藏任务可以获得额外的积分。最终积分最高的人获胜。
少爷跪在地上,轻轻抚摸这那台设备,仿佛在抚摸着小少爷一样。地上有个插头,插上插座之后,忽然传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欢迎参加游戏”。我看到少爷震惊的脸庞,他把插头拔掉,再次接上,“欢迎参加游戏”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个、这居然是路易斯小少爷的声音,而且是用中文说的!
这让少爷更加难过,他甚至没能带路易斯回中国看一看。
就在这时,我接到了紧急的电话,是从中国打来的:“马丁,老爷和老夫人……去了。”我的心跳立刻快了3倍!以至于我拿着电话在原地傻站了好几分钟,知道少爷问我怎么回事,我才反映过来。
我不敢告诉少爷这个消息,可是无法能隐瞒。
少爷和我一样,在原地傻站着,而后放声大哭。这个世界上,他的家人,除了我,再也没有了。我也默默的哭了,对于我来说,老爷和老夫人就是我的父母,虽然我不敢这样称呼他们,因为我不配。我只是个低贱的乞丐,而他们是天上的太阳。他们是如此的善良,如此放心将少爷交给我,可是我照顾的一点都不好。
我对不起老爷和老夫人。从现在起,少爷就变成了我的老爷。
他们已经七十多岁了,在那个时候,已经算是高寿了。听说他们是拉着手一起走的,没有痛苦,这让老爷和我勉强好受了一些。回国办完丧事,老爷突然和我说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让我第一次反抗了他。
“马丁,我想要很多孩子,让他们来玩路易斯设计的游戏,怎么样?”
“可以,我可以在孤儿院举行这个游戏,会有很多孩子感兴趣的老爷。”
“不,路易斯是希望,他的兄弟姐妹们一起玩。”
“老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丁,你已经懂了。”
“不,老爷!您不能这样做,您忘了安娜老夫人是怎么死的吗?”我看到老爷的身体抖了一下,他似乎有些挣扎,倏尔,他突然跪在了我的面前:
“马丁,求你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就让我再做这最后一件……疯狂的事。就当为了路易斯”路易斯小少爷是不会希望您这么做的。可这话我没有说出口。老爷的眼神有些涣散,他仿佛瞬间失去了力气一般瘫倒在地下。我害怕极了,赶紧将老爷送到了医院。
医生说老爷不能再受刺激,否则有瘫痪的风险。等老爷睁开眼,我答应了他的要求。
老爷花了10年时间,在好几个城市撒下种子。可最终只有5个人留下了孩子。
第一个女人是个妓女,她选择把孩子留下来自己抚养,起名叫做舒雨柔。
第二个女人拿了3万块钱,把孩子送去了孤儿院,后来被一对夫妻给领养了,叫做陈家豪。
第三个女人同样把孩子送去了孤儿院,只是她似乎并不希望孩子活下去,我捡起一颗石头砸向孤儿院的门,才把人引了出来,这个女孩一直生活在孤儿院里,叫做宋好。
第四个……就是刘成的母亲。老爷似乎对她有些感情,用了些计策。这是我唯一不同意的一个,那个女人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可是老爷还是去打扰她。老爷好像不想看到别人幸福。这个孩子生下之后,老爷让我把他丢弃,就像当初我被丢弃的那样。
我把他放到已故的老爷和夫人捡到我的地方——距离B市最近的一个镇。我在他的身边放了一些奶粉和钱,希望有人能够收留他。最后他被一个乞丐收养了,给他起名夏风,因为他是在夏天出生的,而风是老乞丐会的为数不多的字之一。
最后一个女人把孩子放在一了一户人家门口,这个女孩子也被这家人收养,起名李晓梅,不过一般都叫她招娣。
再加上已经长大了的刘成,六个人,足够了。
我一直留心着几个孩子的事情,每个人的身边都有固定的消息渠道,但是并不会插手他们的成长。就像老爷所说的,每一个孩子都有自己所承担的命运。而老爷呢,一边找了些技术人员来维护和升级路易斯少爷做的游戏设备,一边在B市周围无人的地方买了一块地,开始建造游戏场所。
为了能够多听些路易斯少爷的声音,老爷找人设计了一个声音模拟器,只要有人说话,就可以转换成路易斯少爷的声音,后来这个设备升级之后,也用来在游戏途中,和几个孩子的亲人或者朋友沟通。
为了让他们不知不觉得到达游戏地点,老爷秘密开发了一款药水,无色无味,喝了之后会让人不自觉地入睡,但是对人体没有任何损伤。
这时候,老爷的腿脚已经有些不好了,需要柱拐杖才能行动。
房子建好之后,老爷让人把游戏设备搬进了房间,在每个椅子的地板下面安装了机关,淘汰的人会顺着滑到滑下去,然后喂下安宁液,送回原处。为了让其他人不相信真的有这个游戏,老爷调快了房间里的时钟,这样或许那些孩子自己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异想天开。
办完这一切,那些孩子都已经长大了。如何让他们来参加游戏呢?除了刘成以外,似乎每个人都有需要钱的理由。而那个名叫宋好的姑娘,还是个警惕心非常强的人。
我找人诱惑了刘成公司的另外一个合伙人,成功让他的公司经营陷入僵局;另外找人安排了些事情,让宋好的工作没办法进行,再找到她妹妹合适的肾源,这样她的问题也解决了。
剩下的人,不用我出手,他们自己就产生了问题。
我原本以为,获得冠军的人,不是刘成就是陈家豪,可没想到居然是宋好和李晓梅两个小姑娘走到了最后。而且,她们两个人彼此信任,彼此依靠,并没有发生什么龌龊。
这和老爷之前的想法不一样。策划这个游戏,除了想要完成路易斯的梦想,老爷也想通过这个游戏来证明,其实有兄弟姐妹,或许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财富面前。
可是这两个孩子,完全推翻了老爷的想法。她们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滔天财富,只要了这区区几百万人民币的奖金。如果当时的路易斯知道,他其实有一个弟弟远在中国,会不会很高兴?
不过也许血缘并不是最重要的,即使不知道李晓梅是她的妹妹,宋好仍然对她充满信任,不是吗?
老爷啊老爷,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的亲人,当成我的弟弟,看到你颓废的样子,我总是很自责。如果当时我拦住了你,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你去了,我还要完成你的嘱托。我会成立一个基金会,将您所有的财产用于基金会的运营,去帮助那些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甚至遭受虐待的孩子们。
我知道您后悔了,但我仍然会支持着您。
等我完成着一切,就来天堂,找您,找路易斯小少爷,找安娜老夫人,还有……我们的父母。这样,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在一起了。这一次,我会协助您,做正确的决定。
老爷,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