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九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没有特别的生气，也没有故意摆个脸，让别人觉得他很生气。
但是，只要有眼睛……不，甚至是瞎子，都能感觉到他那种怒火冲天的气势。
他那句让陆人皇断绝的话，竟然在上空旋绕不绝，只要在树冠城的人，都听见了。
宣战了。
正式宣战了。
杀铁芒，与龙族宣战；
断人皇，与人族宣战；
烛九阴以一己之力，愿与天下敌。
……
大家到齐后，木一行缓缓讲述了城主府血战的经过。
人皇宫这次一共派来三名散仙，全部是地榜上鼎鼎有名的强者，他们兵分两路，两人围杀木一行，另外一人和剑山四剑设计围杀曹景和木林森。
这个规格不可谓不高，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可能年代太久远了，现在的人族都忘了树冠城木家的来历。
树冠城木家，不是说树冠城是木家的，而是木家就等于树冠城，两者本就是一体。
整个树冠城，是木家的家底，整座城的树木，都是木家修道者。
无数境界不一，但都醉心于修行的树木陷入长眠之中，甚至有时一觉醒来，会睡上百年。
本体由同族照料，暗合自然之道自由生长。
实际上木一行身为木家族长，他的主要职责不是领导木家，而是为入眠的同族看护本体的。
只不过近千年无战事，很多人都忘了，他们以为，木一行，木家只是烛九阴派来管理树冠城。
所以，他们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哪怕他们以为已经足够重视木一行，但还是轻视了。
他们前期派人乔装打扮，分批潜入树冠城，并且摸清了树冠城传送阵的位置状况。
说屠城是冤枉人了，他们没准备屠城，最多就想把整个木家屠个断子绝孙。
但结果却是让人惊掉下巴，两个散仙带领着十几个化形期强者，愣是没有杀死木一行。
战斗过程跟木林森那里一模一样，那两个散仙临死前才发现，原来‘召唤树人’并不是木林森一个人的专属天赋，所有姓木的都能召唤树人。
这是它们家族独一无二的天赋。
犯了错，就得付出代价，木一行成功坚持到烛九阴来援，秒杀了来犯之人。
那些人的死状跟伊长啸一模一样，脑袋爆开，像是一朵血花，一团血雾。
在人族这般程度的袭击下，最主要的三人都活着，甚至除了木一行，木林森和曹景身上连点伤都没有，这怎么看也是一件喜庆事。
只不过看起来木一行并没有高兴的样子，反而很悲伤。
“老木啊，我不爱说话，但我明白你，你也明白我。”
烛九阴开口，突然对木一行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木一行点点头，不由老泪纵横。
这一战，木家妖王境以上的强者就死了十一个，传送阵五阵师也死了三个，尤其是稀少的阵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补齐。
大妖以下的树人，更是不知道死了多少，现在也没法统计，它们甚至连元婴都没有，死了，就是真正的死了。
实际上木一行刚开始并没有召唤低级树人，但是后来战斗越来越激烈，都不等他召唤，只要感应到的树人，都清醒过来主动加入战斗。
这就是木家真正的底蕴，以一家之力，顶住了来自人族的第一波攻击。
烛九阴哪怕生性淡泊，但今天确实被木家的壮举给震撼到了，他不善于言辞，但相信并肩相处了几千年的老伙计能明白他的心意。
以后的云梦泽，是他烛九阴的，也是木一行的，这就是烛九阴想表达的意思，也是给死去的无数木家人一个交代。
“你可以向万妖大谷发神令了。”等闲杂人等退下后，莫愁岛主站出来，沉声对烛九阴说。
小楼中只剩莫愁岛主、烛九阴、木一行、木林森和曹景五人。
烛九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表情隐约有些不忍的样子。
“事到如今，不必多想。”莫愁岛主见状，竟然走过去拍了拍烛九阴的肩膀，安慰道。
他俩关系这么好？曹景暗暗奇怪，心想不会是好基友吧……
他立即脑补出一副在茂密深林中，一个俊朗的年轻书生和粗壮大蛇相依为命，相亲相爱的场面，他们历经危难，斩杀许多强大妖兽，最后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历练……
这时，烛九阴突然有意无意地看了曹景一眼。
曹景吓得赶紧中止了脑海中温情有爱的遐想，娘嘞！伪神也是神啊，不可亵渎。
“如今站的高度不同，看见的风景亦是不同。”烛九阴指着曹景说道：“我似乎能从他身上，看到未来。”
“未来是什么？可能就像他一样，是噩梦，是他的福音，是我们的噩梦。”
“不过，该来的总会来，我们没法阻挡，只能安静的接受。”
烛九阴沉吟着，似乎这些话并不是从他嘴里说出。
莫愁岛主被这些话所感染，他冷冷盯着曹景，冷喝道：
“人人皆可炼药不用炼炉？”
“人人皆可炼药不会失败？”
“人人皆可随意变化本体？”
“人人皆可操弄元气？”
莫愁岛主一口气问出了四个问题，曹景无法回答，也不能回答。
他不由地退了两步，摆出一副防御的架势。
莫愁岛主和烛九阴知道的，远比他想象得要多，他们几乎看穿了曹景所有的秘密。
哪怕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很明显，他们已经放弃了挣扎，或者说失去了勇气。
曹景无言以对，他不敢把这个世界的真相告诉他们。
他想起了一个词，最后的疯狂。
他怕这个天下会立马进入疯狂的混乱，反正左右是被人屠杀，还不如现在放开性子疯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