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满无可奈何地道:“头领何须说这话?我黄溢只有一颗头颅,纵然你不用飞刀伤我,就凭你一句话传到县衙那知县耳中,我和我朋友还能活命吗?”
查龙冷冷看他一眼:“你别忘了此话才好!”
二人出门走上大街,王满在前,查龙在后,始终离他十步远。
王满来到鼓楼旁的市集,远远见高荣身穿衙门公服在市集的小摊旁站着,一望便知道是公门中人。
他便故意放慢脚步,好让高荣看见自己。他心里明白得很,查龙的飞刀快准恨,随时都有可能向他飞来,但他却不得不冒此风险,因此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法。
王满越走,额头沁出的冷汗就越多,他的脚步似乎也迟疑了起来。
好在此时,高荣摸了一把下巴的短须,王满看得分明,知道他已经看见了自己,这才绕道往鼓楼走去。
当他抵达鼓楼下的拱道时,查龙也跟了过来。
王满压低声音道:“头领,前面站了一个身穿公服的官差!”
查龙那股因为王满放慢脚步而产生的疑心在听见他这话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因喝道:“就你眼尖!还不带路!”
王满忙登上二楼,等查龙也爬上来时,指着三楼的门说道:“你看看那里!已经贴了封条了,可我朋友硬是撞破了,天天从那里上落!”
查龙从袖口抽出短刀,用拇指试试利刃,嘴角露出一抹凌冽的冷笑:“就你废话多!赶紧上!”
王满从命,提脚便走,查龙紧随其后。
爬到三楼楼梯口时,王满口中骂道:“瞧你这懒虫,都什么时候了!还兀自沉睡不起!”一面加快脚步越过最后几级楼梯,对着正中间那面大鼓喝道:“快醒醒!快醒醒!我有话和你说!”
查龙也快步爬了上来,王满眼角瞥见他脑袋刚刚露出地板,冷不防飞起一脚,朝他面门踢去。
查龙虽跟随他来到此处,实则对他一直都存有戒心,从小院出来走上大街,及至到鼓楼的这一段路,无不是时时警惕,处处提防。此时见王满一脚飞来,他脖子向后一缩,头一低,堪堪躲了过去。
王满本以为能一脚成功,不料踢了个空,自己还险些摔倒。他心下寻思:“这厮虽高高瘦瘦,但行动却灵活至极,看来是个行家,我不该小觑才是。”他从军十年有余,举凡兵器就没有他不趁手的,更何况在年少之时,他还得一异人授他一套凌厉的拳脚功夫,由于杀伤力太大,一般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滥用。如今这个查龙,倒是大有令他破例之意。
想到这里,王满急忙退到鼓边,顺手操起那对鼓槌,斜开门户,准备迎敌。
查龙被骗,恼羞成怒,手持一双飞刀,纵身一跳,跃上三楼,直取王满。
王满趁他立足未稳,举起左手鼓槌朝他腿上就是一槌,查龙见他来势凶猛,顾不得进招,急忙跳起来避过。
不等查龙双脚落地,王满右手又一槌拦腰往查龙扫去。
这一招几乎用尽了他九成的力气,对方若非行家,即使能躲过第一槌,也绝不能躲过第二槌。若不幸被砸中,必定肝胆俱裂,难以活命。
岂知查龙早已料到他有此一着,只见他身子一闪,就势一个翻滚,竟又躲了过去。
王满不禁啧啧称奇起来,这个查龙有点来路!竟连关内的拳脚套路都知道!
查龙一个翻滚爬了起来,冷冷一笑:“就凭你也想取我性命?看我怎么取你项上人头!”双刀一展,向前扑去。
王满抽空道:“你这叫做‘双龙抢珠’不是?”向后一倒,翻了个筋斗,笑道,“我这叫做‘鲤鱼翻身’!”退后几步,重新在大鼓前面站定。
查龙被他气得半死,“哇”的一声怒吼,飞起双刀,直插王满心窝。
王满不敢轻视,急忙挥动双槌迎挡。
但听得两声响,一双鼓槌竟然被飞刀砍断!
而王满则被震得手酸麻,站立不稳,正踉跄间,忽然急中生智,故意卖个破绽,就地躺倒。
查龙大喜,以为王满已经被震晕,来不及取笑就抢上前来,抬脚去踩王满的小腹。他穿的是铁底靴子,这一脚下去绝对能将王满踩得肋骨寸断,内脏出血。
王满瞅得他脚要下来,一个龙腾虎跃爬了起来,两手抓住查龙抬起的脚踝,使尽全身力气,将他悬空举起,急转了两圈,大声喝道:“去吧!”手一松,查龙高瘦的身子便飞往楼梯,摔得头破血流,昏了过去。
王满心满意足地从地上捡起双刀,往腰间一插,找来绳索将查龙捆得结结实实,然后优哉游哉地下楼。
还未走进市集,只见高荣迎面走来,喝道:“你别走!”顺手就将王满抓住。
王满一甩手挣脱了,恶狠狠地瞪了高荣一眼,骂道:“你是何人!敢阻挡你大爷我走路!”
高荣喝道:“你这泼皮!我乃县衙官差,奉崔大人之命,专门在此盘查形迹可疑之人。看你这副尊容就不像个好人,你老老实实随我去县衙一趟,不然的话有的苦头你吃!”
王满恼怒地道:“为何要随你去县衙?我又不曾作奸犯科,也没有杀人放火,偷盗抢掠,却与你有何干?我可是一等一的良民,你休得在此扣我帽子!”
这时候一群好事的百姓早已凑了过来看热闹,将高荣、王满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高荣道:“废话少讲!你是要吃敬酒还是罚酒?晓得厉害的话就乖乖跟我走一趟,若再不识抬举,休怪我不客气!”
王满便转向众人,口中道:“诸位乡亲们!你们瞧衙门这帮爪牙!整日的欺压无辜良民,实在可恨至极!乡亲们,难道你们竟作壁上观、无动于衷,任这恶吏捉拿我这个无辜百姓?”
自古“民不与官斗”,众人哪里敢多说一句,因此都默默无言。
王满见众人无动静,心下暗喜,脸上却装得无比愤恨,长叹一声,说道:“罢了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在我清清白白的,即使跟你回衙门那又如何!”遂顺从地由高荣反绑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