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夫人的丧事办得十分隆重,阮陶兄弟几个商量着,从个龙泉寺里请来了得道高僧,准备将佛经念足七七四十九天,为阮老夫人的亡魂超度。
只是这经不过念了七日,府里就又出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四房的七小姐阮怡薰莫名其妙地发起了高热,且久久不退。
四夫人刘氏急的到处请大夫,可是一个两个皆是束手无策,用了各式各样的法子,眼看着越烧越热,丝毫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刘氏急疯了,急病乱投医到高僧身上,那高僧看过之后,无奈摇头道:“七小姐这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给冲撞了。”
刘氏一听急了,激动道:“还求大师指点迷津,救小女一命。”
高僧无奈摇头道:“南无阿弥陀佛,七小姐也是代人受过,施主莫要着急,麻烦您将着府里所有人的生辰八字送来给老衲,老衲好帮您看看,到底是谁克了七小姐的命格。”
刘氏不疑有他,立刻便命人去将府里上上下下的生辰八字打听来。
阮四爷听闻妻子所作所为很是气愤,毕竟奴才们的生辰八字也就算了,主子的生辰八字哪有轻易给人的道理。
只是刘氏将女儿看做命根子,不管阮四爷如何说,她都执意要做,阮四爷虽并不全然相信,但也心疼爱女,便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阮怡薰生病的事情自然也传到了菡萏院,想到前几日来探望她时还活蹦乱跳的小姑娘,阮宁不敢相信她竟然会突然病来如山倒。
“怎么会突然病了,娘,我还是去看一看。”阮宁的伤已经好了不少,经过这七日的修养,只要不做剧烈的运动,都不会牵扯伤口,而且伤口也已经慢慢结痂,有了愈合趋势。
夏姨娘虽然有些担心阮宁,但是知道她跟阮怡薰的感情最为要好,自然不会阻拦,只是叮嘱她要谨言慎行。
毕竟四房的其他主子们,并不都像阮怡薰那样好相处。
阮宁走进阮怡薰居住的院落时,小姑娘面色呆着高烧的潮红,紧闭着一双眼睛躺在榻上昏迷不醒。
照顾阮怡薰的杨梅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对阮宁道:“三少爷还是别进去了,怕给您过了病气。”
“无妨。”
“是真的,”杨梅叹道:“我跟芳草两个轮流照顾七小姐,现如今芳草也病了。”
居然还来的这样凶猛!
阮宁心中诧异更深:“七妹妹她之前是着了凉么?还是说不小心淋了雨?”
杨梅果断摇头:“绝对没有,七小姐年纪小,奴婢们平时都很注意这些事情的。”说到这里,杨梅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啊对了,就是七小姐发病的前两日,被一个奇怪的虫子给咬了一口,起了个好大的包,原本我们以为就是普通的蚊虫,给七小姐涂了一些止痒的花露,可是那包也不消,后来还莫名其妙的起了疹子,喊那些太医来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杨梅越说越怕,忍不住啜泣道:“怎么会这样,我们小姐她才九岁啊,若是一直不好,会不会就……呜呜……”
阮宁听到疹子两个字的时候,脑子里猛地闪过了一个念头,疾步向着阮怡薰的卧房走去。
“三少爷,您别过了病气。”杨梅想要阻止,可阮宁已经一脚迈进了室内。
杨梅见状连忙跟了进去。
阮宁本想着去验证一下阮怡薰身上的疹子是否跟自己想的一样,但手伸到一半正对上杨梅那惊诧的目光,才想起来自己现如今是女扮男装的身份,虽然名义上是阮怡薰的堂哥,但也不宜做此举动。
“杨梅,你可否仔细跟我说一下,七妹妹身上的疹子都起在什么地方,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让我瞧一瞧。”
“三少爷,您,您知道这是什么病么?”杨梅显然有些不太相信,毕竟已经请了城里好几个有名的太医,都没看出来。
“我也只是从前在摄政王府的时候,好像听人说过这样的病。”阮宁扯起谎来眼镜也不眨。
杨梅却是被唬住了。
摄政王府那是什么样的地界儿,听说摄政王麾下人才济济,阮宁若是在那里听过,保不齐是真的,于是她便一五一十地将阮怡薰身上的疹子描述了一遍,还摊开了手心这些无伤大雅的地方,让阮宁来看。
果然!
阮宁在看到那疹子的模样时候,心中的猜测立刻得到了印证。
真的是登革热。
这种病她前世在非洲热带雨林执行任务的时候曾经遇到过,这是由伊蚊叮咬引起的病症,伴随的现象往往都是高热头痛,还有一部分患者身上会起疹子,当初她就在队友的身上见到过这样的疹子。
可是燕京城并不是热带雨林那种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传染源呢?
阮宁越发觉得,阮怡薰病得并不简单。
“除了七妹妹,还有其他人被蚊子叮咬过么?”
“自然也是有的,只不过叮了七小姐的那只蚊子长得很是奇怪,奴婢长这么大,还没有见到过那么大一只的蚊子。”杨梅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是想起那蚊子可怖的样子,一脸的心有余悸。
阮宁咬牙,只是现如今追查事情的源头救不了阮怡薰,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快点让阮怡薰好起来。
就在这时,榻上的阮怡薰突然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yin,然后睁开了眼睛。
“七小姐,你醒了!”杨梅望着阮怡薰虚弱的模样,十分心疼地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烫手的温度让她心头一凉。
阮怡薰此时被病痛折磨的无比憔悴,她喃喃自语道:“杨梅,我好难受啊。”说这句话的时候,鼻中还流出了两行血迹。
这血迹显然给杨梅吓坏了,她连忙哭喊道:“大夫,我这就去喊大夫来,小姐,您一定要挺住了。”
望着杨梅踉跄离去的身影,阮怡薰睁着一双失去了光泽的眼眸望着阮宁,低声问道:“三哥,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想到几日前还活蹦乱跳的阮怡薰,阮宁鼻子一酸,柔声道:“不会的,我们薰儿一向福大命大。”
“可是我好难受啊,”阮怡薰有些艰难地说:“他们都说死了的话,就感觉不到痛了。”
“不是的,死的时候……是很痛的。”阮宁摇头,她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死的时候,很痛很痛,痛到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尝试一遍。
“是吗,那薰儿不要死,而且薰儿死了,爹爹和娘都会伤心,三哥也会伤心的。”阮怡薰努力说着,阮宁心疼地替她擦掉了脸上的鼻血。
“嗯,薰儿你一定要坚持住,好好活着。”
我一定会让你,好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