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悦还未冲昏李韦恩的头脑，他当即便察觉到墨昆的异样，皱眉问道：“你怎么了，墨昆？”
黑暗被声音驱散，墨昆使劲眨了眨眼，再度看清研究室内的一切，视线虽然恢复了，脑袋却还嗡嗡地疼，但他依旧强忍着说道：“没什么，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身体有点吃不消，再加上刚刚在高空中，氧气缺乏，所以有些晕厥。”
李韦恩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在实验室内待了快一周的时间，自己还好，休息了几个晚上，墨昆可是一直连着轴在转，强度之大，即使是钢铁之躯也受不住的。想到这里，担忧之色不禁浮上眉梢。拍拍墨昆的肩膀，李韦恩轻声道：“你已经几天不眠不休了，身体难免会出现问题，这样吧，你先上去修养几天，下面的事情我来看着。”
墨昆微微侧目，瞥了眼试验成功的43号适应性装甲，满是不舍，他还想留下来继续完善适应性装甲，可是碍于身体的缘故，他恐怕真得回去修养几天了。轻轻叹了口气，墨昆道：“那好吧，我先回去休息几天，下面就交给博士你了！”
“放心吧，我保证你下来的时候，见到一副全新的适应性装甲。”李韦恩微笑道。
电梯门合上，缓缓上升。
中山别墅太大，没有人会把注意力放在小小的电梯监控上，因此没有人能够看到墨昆此刻的痛苦模样。他狠狠闭着眼睛，咬紧牙关，一只手按住自己的额头，另一只手扶住墙壁，不让自己就此倒下。脑袋像要裂开一般的痛，像被榔头锤击一般的痛，像被无数根牛毛细小的针扎进去，又拔出来，再扎进去，再拔出来，如此循环往复。这早已不是第一次头痛，却是有史以来最痛的一次，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脑袋砍下来，永远感觉不到痛苦。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然而电梯马上就要到顶了，夜菀辰就守在门外，他这番痛苦的样子，绝不能让她看到，绝对不能。墨昆努力挺直腰，拭去额间的汗珠，装作如无其事，等待着电梯门的打开。
电梯门打开，看见墨昆的身影，夜菀辰欣喜若狂，简直想要扑上去，不过终究还是守住了自己的矜持，柔声道：“墨昆，你回来了？”
“怎么，有事吗？”还是一贯冷言冷语的态度，这两年他一直都是这样，对夜菀辰爱答不理的，似乎宇轩牺牲，木星儿失踪后，他整个人就变了许多。也许所有人都变了，只要夜菀辰没变。
“没……没事，就是想问问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好……”
话说到一半，就被墨昆的冷言冷语打断了。
“不了，我要回房间休息，晚饭你就自己一个人吃吧。”说罢，便自顾自地走向房间，连头也不回，只留下夜菀辰失落的背影。
所有人都变了，夜菀辰自然也会变的。两年来，墨昆和李韦恩长时间待在地下的研究室内，生活上的小事，几乎全都是夜菀辰一个人处理的，很难想象，一个养尊处优、四肢不勤的大小姐会有一天，为了一个男人，做这样的事情。即便什么都不会，她还是努力去学；即便手指被切出伤口，也要和着血与泪望肚子里咽；即便再苦再累，她也没有半句怨言……即便她知道，墨昆心里的那个人不是她，可她还是照料着他的一切。守护，是最无言，也最沉重的告白。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夜菀辰的心思，墨昆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
房门被推开，里面的一切都被夜菀辰打理得整整齐齐。墨昆快步走到床头，打开上锁的抽屉，拿起里面的白色小瓶，急切地拧开瓶盖，倒了几粒药，喂进嘴里，连水都不喝就咽进肚子。良久，头痛终于舒缓不少。
身上仿佛轻了不少，他往后一靠，躺在床上。床单刚刚洗过，赶紧，柔软，还残留着阳光的味道。嗅着阳光的残留，脑子里全是夜菀辰的身影，还有她天真的笑容，眼里渐渐涌起一丝伤感，流进心头。
对不起，菀辰，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不能……两年前，我已经犯下过一个错误，如今，我不能在犯下另一个错误，我无法对你许下白头到老的约定，也没办法给你想要的幸福，所以只能伤害你，让你离我越远越好。哪怕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总之，离开我是对你最好的保护。对不起，菀辰。
双眸一闭，一滴热泪滴在床单上，但愿会有人看到。
墨昆这一睡，整整睡了两天，醒来时已是第三天早上，看来确实累得不轻啊！将近一周没有好好休息，换做其他人，恐怕只会比他睡得更久，也就是他们这样的能力者，可以有这样的身体素质，平常人果真是比不得。
洗了个热水澡，换一身新的衣服，路过厨房，看见夜菀辰正在里面做早餐，他不想惊扰她，静悄悄的走回房间，关上门。他不想打扰她，可惜他很早以前就已经打扰到她了。
“三月，看看今天早上的新闻。”温水送服着药片。
“好的，主人。”
投影屏幕出现在墨昆眼前，播放着最新的国际新闻，虽然这些报道并非事实的全部，甚至只揭露了世界的冰山一角，可很多消息还是值得一听的，起码还有点儿用。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国际新闻，北京时间今日凌晨4点，一支神秘武装突然对叙利亚边境的小村庄发动袭击，造成多人伤亡。目前，叙利亚政府已经派遣军队前往……更多详细内容请关注后续报道。”
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墨昆的眉头竟渐渐皱了起来。根据现场记者传回来的画面，村庄内的地面发生一定程度的扭曲，原本平整的地面变的一处高一处低，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断层。大部分的建筑物也遭到损坏，但明显不是爆炸造成的，巨石压在房屋的废墟上，硕大的石柱从地下凸起，将围墙切断，拔地而起的石笋尖锐无比，刺穿过往车辆……这一切显然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能力者。
暂停的画面里，墨昆有些新的发现：“三月，放大右下角的白色旗帜。”
“好的，主人。”
原本他只是猜测，不敢确定始作俑者到底是不是他们，然而看到这面放大的旗帜，墨昆终于确定，这件事就是他们干的。白色的布面，紫色的蝎子，是DIVINITY的标志。
熟思片刻，墨昆对三月下达了另一个命令：“三月，帮我接通D·龙。”
“该指令涉嫌侵犯个人隐私，请确认是否继续执行。”人工智能发出了警告。
“执行！”墨昆毫不犹豫。
投影屏幕上出现D·龙冷峻的面孔，他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找我有事吗，墨昆？”
“今天早上的新闻你应该看了吧！”客套的话，墨昆也直接省了。
“看了。”从D·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动，一如既往的冷酷，也许只有强敌能激起他的斗志，只有战斗能够令他兴奋不已，用墨昆的话来说，他就是情绪的冰山，战斗的疯子。
“既然看了，你们联邦调查局就不打算采取行动吗？”
“你说的是叙利亚的事情吧！我向上面反映了，上面给的回复是，我们只管普通人，能力者的世界不属于我们的管辖范围。”
这件事情上，墨昆相信D·龙不会骗他，对他没好处的，不过墨昆还是挑眉讽刺道：“好一个联邦调查局，平时嘴上嚷嚷着保卫世界和平，关键时刻就没了声音。”
D·龙虽然看不惯联邦调查局的做派，却也不喜欢被人这样连带着嘲讽，于是冷着脸道：“你联系我，不会只是要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吧！”
墨昆当然另有所求了。“上次拜托你查的事情，结果怎么样了。”
“都调查清楚了，偷袭雪沐瑶的，的确是DIVINITY的人。”
“果然是他们。”墨昆不自觉就攥紧了拳头。
半个月前的一个夜里，雪沐瑶遭到袭击，虽然凭借一身不错的实力逃过一劫，却还是受了些小伤，在家休养了几天。尽管雪沐瑶极力封锁这个消息，可又如何逃得过墨昆的耳目呢？知道消息后，墨昆就联系了D·龙，让他利联邦调查局的消息源，帮忙暗中调查偷袭之人。宇轩已经失踪了，雪沐瑶他更得保护好，他不想再有任何人从他身边离开。
见墨昆握拳的姿态，D·龙眉头微皱：“怎么，你打算对他们出手？”
“DIVINITY要做的事，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即便他们和十族打得再热闹，也和我无关，可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我身边的人出手。我可以不去管他们在叙利亚做的事情，但雪沐瑶的账，我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D·龙很少在墨昆脸上见到这般狠辣之色。
“就凭你一个人？”D·龙的眉头又往里皱了几分。
墨昆自信一笑：“哼，对付他们，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别忘记我的称号，我可是战场修罗啊！”
说起称号，二人不由得回想起两年前，和宇轩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那时候跟他一起参加天一阁的拜名帖之战，一起去鬼族对抗火神和哥舒湛，一起拯救哈利法塔。那段日子，是他们活得最潇洒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需要帮忙的话，可以联系我，虽然我不能违反规定，派人帮你，但我可以作为朋友的身份，助你一臂之力。”D·龙如此说道。
墨昆笑了笑，断开了通话。两年时间，人变得太多了，两年前墨昆或许还会相信D·龙的话，两年后，他只会相信他认为可以相信的部分。正如同两年前他心里的那四个字，潜龙，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