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着实辽阔，离相的脚程不算慢，甚至依靠念力托起身体飞行，然而已经飞了近半日，依旧未曾见到平原尽头，至于那个光点，似乎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距离，无论他如何前行，都难以靠近。
惊奇之处远不止如此。依照离相最初的估计，此地空气稀薄，最多只能维持半日，可如今半日已过，此地的空气却仍未消耗殆尽，更荒谬的是，以离相的念力，分明探查到，这里的空气一点都没有减少过，还是他来时那般份量。不该如此的呀！
“怎么这样？”离相少见地皱起眉头。“按照之前估算的距离，我早就应该接近那个光点了，可为什么它和我的距离，好像一点都没有变呢？还有，这里的空气一点也没有减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了看脚下，灰色的地面，与初来时别无二致。离相心中疑惑更盛：“难道这还是原来的位置，我根本没有移动？”
不，不可能的，我明明已经……恍然的猜测震撼着离相的心灵，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在念力感知上，他从未失误过，如果这里真是他原来的位置，那便说明他的感知出现了问题，又或者，在这个空间切面内，有什么力量在干扰着他的感知。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足以令离相头疼。
眉头皱得更紧了。
离相昂首望着灰色的天空，诸天之上，无一星辰，反倒是这地上唯一的光点，更似九天中的极星。
“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大地，莫非……”离相似有所发现，立即盘腿坐下，屏住双目，将念力释放出来。不过这一次，他并未像之前那般，横向扩展念力，大范围探查，而是将念力纵向施展，去搜索脚下的世界。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并不是他的感知出现了问题，也不是有神秘的力量扰乱他的感知，而是他与那个光点，从头到尾都不在同一个平面内。离相所在的空间切面，就好比一张纸，他在纸张的背面，而那个光点在纸张的正面。至于空气为何没有明显的减少，估计与归墟内的时间构造有关。
他听说过一些非常神奇的地方，在那里，时间和正常世界相比，流逝得或快或慢。就如同天都，天都内时间流逝得速度，便是人类世界的十倍。想来归墟的时间过得十分缓慢，离相用外面世界的时间概念，来衡量归墟内的时间规则，当然是行不通的。
冥想中的离相，意识早已不知飞向何处，更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果然，时间在归墟内过得非常缓慢。假如这个猜想是正确的，那我很有可能，与那个光点并不在同一面上，可是我该如何前往另一个面呢？”又一个难题摆在离相眼前。
深思良久，离相的心猛然一横，暗道：“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与大祭司交手之时，离相曾使用念力，打败大祭司的空间戒指。因此他猜想，若是自己的念力足够强大，能够给空间不断施加压力，能否在短时间内，改变切面在空间内存在的规则。一旦成功，他便可以打破空间束缚，前往切面的另一侧。这是离相唯一能够想到，也是唯一能够做到的方法了。
时间又不知过去多久。
离相的额头凝成个“川”字，脸色稍显难看，却挤不出一点汗水，应该是这片神秘空间的缘故。
空间上的变化，肉眼根本看不见，唯有念力感知得清楚。无形的压力挤压着空间，令原本平整的空间切面，逐渐发生弯曲，甚至切面的首尾都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切面弯曲成曲面，首尾相接。若是有人站在上帝的视角，必然能够发现，离相脚下的空间去切面，竟然在他强大的精神压力下，渐渐形成一个莫比乌斯环。
多亏陷入此地的是离相，若换做其他人，未必有如此强大的念力，来完成这般壮举。
“呼——”离相睁开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旋即抬起双手，看了又看：“奇怪，在归墟内，我的念力好像被增强了数百倍。”
又抬头望向灰色的天空：“而且这里的空间规则，貌似很薄弱，会不会是因为维度的原因，这里的空间并不完整。”
要知道，一个完整的空间，即便是再强大的力量压迫，也很难使空间规则发生改变，甚至像地球那样庞大的空间，出现切面的概率都微乎其微，别是难度更大的空间曲面了。就算是拥有空间戒指的大祭司都没有这个能力。
离相之所以能够扭曲脚下的空间切面，一方面是因为念力被增强的缘故，更多的则是因为，归墟存在于口袋维度中，空间呈破碎状，规则薄弱，所以他才有机会完成这样的壮举。
“别想那么多了，先去找那个光源吧！”离相自我安慰道。
念力再度释放，托起身体，贴着切面飞行。在发现念力被增强后，离相也是毫不吝惜自己的念力，使出全力飞行，毕竟和时间相比，念力反而没那般珍贵。
没有明确的离开归墟的方法，他在这里所能待的时间，全然是未知数，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便会被传送出归墟。如果什么都没有得到，空手而归，岂不是要闹大笑话了！更何况，方才改变空间规则时，他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他得抓紧时间，找到那个光源，看看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莫比乌斯环是一个奇特的存在，它只有一个面，所以无论在莫比乌斯环上行走，都不会有尽头，更不会找到所谓的背面。
也不知飞行多久，一抹绿色映入离相眼中。靠近才看清，那竟是一片辽阔的草原，生机盎然，全然没有灰色大地的沉重与压抑，隐隐约约，将那灰色天空都映出淡淡的碧绿。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条灰色与绿色的分界线，泾渭分明，长长的向左右延伸，就好似人为画出来的一般。
一面死气沉沉，一面生机盎然，令人完全想不到，会出现在同一个空间切面上。
那光源就在草原中央，离相一眼便见到，于是又提了提飞行速度。
眼下，时间的概念，在离相脑海中越来越模糊，他也不知，自己在归墟中待了多少时日，也许就是这样，不知不觉中忘记了时间。
光源就在离相眼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它散发着太阳一般的光芒，逼得人睁不开眼睛。无奈之下，离相唯有闭上双眼，用念力感知它的存在。怎料刚一闭上双眼，脑海中便涌现出四个大字——光芒之星。
“难道它和光芒之星有什么关联？”离相心中猜想道。
那东西对念力倒是没有任何排斥，甚而有些柔和，令人感到舒适，离相的念力很轻易便穿过一层层光幕，接近中心。
赫然又是一块水晶。
和光芒之星一样，散发着无尽光芒的水晶？
“光芒之星？”离相脱口而出。
讶然一瞬，他立马便接连摇头，否认道：“不，这不可能。光芒之星明明在他体内，维持着他的生命，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它究竟是什么呢？”
念力愈加深入，探查得也越来越仔细，水晶释放的能量波动都被离相细致地观察着，分析着。
现在，离相终于可以肯定了：“这块水晶散发出来的能量，远没有光芒之星强烈，甚至连行星级的能量源都称不上，最多只有彗星级别，看来并不是永恒能源水晶。”
不是永恒能源水晶，再联系到南海归墟，离相不由地猜想起这块水晶的来历。一段少有人知的秘闻浮现在他眼前。
相传远古时候，神族的一艘战舰在南海走失，神族中人寻找很久，也没有找到，于是这艘战舰也就逐渐被神族抛弃。如果离相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眼下这块水晶，便是那艘战舰上的能量源。使用星辰级别的能量水晶作为能量源，的确符合神族的一贯作风。估计当时，那艘战舰误闯归墟，船身被空间压力撕得粉碎，这块水晶便流落到这里。
“虽然不是行星级别的能量源，想来启动那台机器，估计足够了。”离相低声道。
能量水晶正是离相此行归墟的目的。他从那座无名岛上带走了“门”，可是“门”的能量已经耗尽，无法再次启动，而人类世界的那些能量源，根本无法满足“门”的消耗，纵使是核反应堆，也只能使“门”启动短短一秒而已。于是他打起来永恒能源水晶的秘密。
世上已知，唯一的一枚永恒能源水晶——光芒之星，目前在那个人体内，维持着他的生命，如果他取走，那个人就必死无疑了。这显然不是离相想要的结果。幸好从另一页伏尼契手稿中，他看到这段秘闻，于是猜测，归墟中可能存在另一枚永恒能源水晶。尽管并非如此，但结果差强人意。总算是为“门”找到了能源。
离相伸手取下悬浮在眼前的水晶。
也不知为何，水晶一入他手中，四射的光芒便瞬间收敛，变成一块朴实无华的水晶，但那隐隐散发的能量波动，离相仍旧非常清晰地感知到，显然光芒的收敛并未让水晶沦为一块废物。
也是察觉到光芒收敛，离相这才将眼睛睁开，可这陡然一睁开，着实将他吓了一跳。
原本绿油油的草地，当下瞬间枯死，草原上如同深秋之临，荒草遍地，灰色的气息从远方侵蚀而来，好似要将这片大地的生机，吸取得一丝不剩。
看了眼手中光芒内敛的水晶，离相低语道：“看来是因为这块水晶，这里才出现生机的。”
天空依旧灰沉。
归墟之内，时不知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