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注定是一个漫长的夜。
战斗胜利了，尽管未能摧毁舰群中的指挥舰，墨昆和宇轩二人的合击下，依旧令其重创，狼狈逃走，不过那片街区，也算是彻底废了。
激烈的战斗与爆炸，将街区化作废墟，一夕之间，所有的繁华都变成断壁残垣，只剩下几座高楼，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死去的人大多找不到尸体，活着的人惊魂未定，庆幸劫后余生的同时，也为丧命的亲人哀悼，哭泣声充斥着黑夜，令星辰明月为之动容，躲在流云中抽泣，不敢现身。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留给活人的牵绊与思念，如同附骨之蛆，撕咬着灵魂。
救援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不过半日，难民便已安置妥当。在这一点上，中国是当之无愧的榜首。
难民被统一安置在郊外，应墨昆的要求，刻意远离了中山别墅，也是为了不在波及他们，毕竟这不是属于他们的战争，而且无论任何战争，都不该把无辜百姓牵扯进来。
权与利的对抗，无论谁胜谁负，受苦的只会是无辜百姓，这是亘古不变的事实，他们能够做到的，就是尽可能减少伤亡。
今晚注定是一个漫长的夜，很多人彻夜难眠。
第七局作战指挥室内，李松率领适应性部队，亲自赶赴战场，如今只留下罗季坐镇这里，成了唯一的指挥。
这是李松留给他的考验，也是李松留给他的机会。如果他可以有条不紊地处理好一切，整个第七局，李松也就可以放心大胆地交给他了。
情报科科长安君何走进作战指挥室，对着罗季行礼道：“局长，伤亡数据已经统计出来了。”
第七局的人，办事效率还真是够可以的，仅仅一个下午，就把一切调查清楚了，还做了最详细的数据报告。
罗季脸色阴翳，咬着牙说道：“念！”
安君何犹豫了下，还是翻开手中的报告，逐字逐句地念道：“今日一战，损失惨重。亡一百六十八人，伤两千七百余人，一整条街区遭到破坏，变成废墟，经济损失不计其数。适应性部队及宇轩等人，部分受轻伤，无人员损失。”
“新川市内的情况如何？”罗季问道。
“其余街区并未受到波及，依旧运转正常，但……”安君何合上报告，欲言又止。
罗季双手背在身后，声音沉重：“不必吞吞吐吐的，事实是什么，原封不动地告诉我。”
无论何种结果，他都已经做好了承受的准备，并且迎难而上。身居高位者，即便在大风大浪面前，依旧能够站得挺拔，看清楚前方的路，只有这样才能被称之为领袖。
安君何道：“今天上午的战斗，很多人都看到了，其中有多家媒体，他们不仅报道，甚至现场转播了当时的画面。现在，全世界的媒体都将目光聚集在我们身上，等着我们的回答。”
简而言之，虽然他们打赢了那场战斗，但舆论的形式，依旧对他们十分不利。
舆论是一场无形的战争，没有刀光剑影，却硝烟弥漫，你看不见火星儿，却能闻到火药味。舆论的压力总是无形而又沉重的，众口铄金，百口莫辩。
结果很差，却还没有那么差。罗季早就猜到了，战争一旦打响，他们必然成为灯光下的焦点，然而他在等待着的，不是舆论的声音，而是灵界十族，乃至天都，乃至整个能力者世界的声音。他在等待着他们的态度。
“通知新川市政府，明日一早召开新闻发布会，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那些不远万里而来的媒体。”罗季沉声道。
安君何为之一惊：“这样一来，能力者的世界不就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之中了吗？这可是违反《达芬奇协定》的啊！”
因为《达芬奇协定》的存在，能力者的世界与人类世界相融，互不侵犯，人类政府隐藏能力者存在的事实，作为交换，当出现危机的时候，能力者也必须出手相助。
如今罗季要将今日的事情公之于众，无异于向所有人打开了能力者世界的大门，他们存在的秘密，也许很快就不是秘密了。
罗季轻轻看了眼安君何：“我知道这是违反《达芬奇协定》的事情，但是你认为，仅仅只有我一个人，有权力做出这样的决定吗？”
“这是上面的决定？”安君何惊到。
“这是上面的决定，也是我的决定。”罗季望向指挥室内的大屏幕，上面播放着，卫星传递回来的，今日战斗的画面。
幽幽一叹，罗季道：“世界很快就要乱了，能力者存在的秘密，我们瞒不住的，与其被人指着鼻子逼问，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该告诉他们的，全部告诉他们。况且，是他们违反协定在先。”
说罢，罗季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经此一役，罗季学会了很多。在这个权与利的漩涡中，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没有最正确的答案，只有最合适的决定；唯有舍弃应该舍弃的，才能得到你想要得到的。
秘密不可能永远成为秘密，终有一人会被揭开面纱，关键在于，谁来揭开它的面纱，如何揭开它的面纱。
安君何有些明白了，于是继续问道：“那宇轩等人的身份，我们要不要公开？”
他们的身份都十分敏感，尤其是宇轩，他是各方势力关注的重点，一旦将他暴露在媒体的视野下，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罗季犹豫片刻，回道：“他们的身份暂时保密，对外就称，他们是参与行动的特种部队。他们之前不是都有一些响亮的名号嘛，把这些告诉媒体，让他们散播出去。”
“这样能糊弄过去吗，他们毕竟……”安君何想说，他们毕竟都见过宇轩等人战斗的样子。
或许安君何真的低估了媒体的力量。
“人们无法认知是世界的全貌，他们眼中的那个世界，并非真实的世界，而是媒体想让他们看到的世界。”罗季笑了笑。“去做吧！”
待安君何静静离开作战指挥室，罗季仍然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战斗的画面，心中暗道：“人们需要英雄，尤其是即将陷入混乱的时代。”
他也许看不清前方的路，但他至少看得清脚下的路，哪怕不那么平坦。
“通讯部，电令中科院，务必在明日六点前，将迦叶佛珠送往中山别墅。事关千万人生死，不得有误。”罗季也开始展开他的部署。
“收到。”
罗季又道：“另外，责令李松，率适应性部队前往交接，护送迦叶佛珠，务必保证其安全抵达中山别墅。”
这是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只有迦叶佛珠抵达中山别墅，镇魂石才算真正安全，后续计划才可以展开。保护与反攻，就看明天的了。
今晚注定是一个漫长的夜。
秘书部部长林仪来到罗季身旁，小声道：“其他几位局长已经就位，等着您去开会呢！”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支开林仪，罗季继续盯着屏幕，像是在漫长的等待。他还在等待什么呢？
……
第七局的会议室内，早就坐满了人，除了神秘的九位局长，还有各个军区的代表，如此大的阵仗，可是难得一见呐！
不过第一局的局长却是缺席了，原因尚且不明，只是暂且有副局长胡雪香代为出席。
罗季刚刚坐下。身为主人家，他自然而然坐在首位，也顺利成章地看到，替代第一局局长出席的胡雪香。毕竟在做大多数都是男人，她一个女子的确很惹人注意。
“展陌为何没有来？”罗季口中的展陌自然就是那位缺席的第一局局长。
别看胡雪香是个女人，气势上半分不输男子。她义正严辞地说道：“局长正在执行中央下达的秘密任务，分身乏术，所以只能由我代替他前来。”
罗季没有继续打听，因为他大致可以猜到，胡雪香口中的秘密任务，想必就是那个神秘的零号工程。既然是机密，就不是他应该打听的事情，更何况，当务之急是解决那些入侵者的事情。
“今天的事情，诸位也都看到了，对付这些武器比我们先进的敌人，诸位可有良策？”罗季开门见山。
在来第七局的路上，他们都收到了情报局传来的消息。
今日上午，宇轩等人击溃的敌人，不过是对方派来侦查的小分队，真正的主力部队，依旧停留在地球外太空，数量是其十倍不止。
这是量子卫星侦察到的信息，与墨昆所掌握的几乎没有出入，所以值得相信。
这个消息无疑是重磅炸弹。宇轩等人几乎拼尽全力，才堪堪击退对方一个小分队，这样的消息若是被公众知道，恐怕会引起骚乱的。
军部的人率先开口：“我们已经集结部队，随时可以迎接对方的下一波进攻。但是对方的主力停留在外太空，以我们现有的武器，根本攻击不到他们。”
目前最大的难题无疑就是这个，只能被动防守，无法主动进攻，这个局面难以打破，是所有人最头痛的地方。
罗季沉默片刻，道：“如果使用那种武器呢？”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罗季，他们当然知道，罗季口中的“那种武器”所指何物，那可是被各国明令禁止使用的武器，是真正能够在顷刻间摧毁一切的大杀器。
还是军部的人最先回应：“那种武器的确可以攻击到对方，但如果光明正大的发射，以对方的武器水平，应该很轻易就能拦截下来，除非直接攻击到主舰内部。”
又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
第四局的局长阎正桦恍然失神，而后缓缓道：“我想到一个人，也许他能够帮到我们，只是……”
今晚注定是一个漫长的夜，因为很多事情等待着他们作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