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为什么要怕？”跃动一声哼笑。“送死的是你，我不过是送你去死的，为什么要怕？”
少年傲骨，总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跃动为人活跃跳脱，面对噬嗥不怀好意的嘲笑，他自然要回怼于他。
调皮的语言，洒脱的笑容，无疑是最肯定的回答。
阎正桦听闻此语，眉间愁色顿时一扫而尽，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愁。跃动的答案，令宇轩的心骤然沉入谷底，眼前灰暗一片。这是他最不愿听到的答案，却偏偏听到。
宇轩的脸色很阴沉，交错的十指不断向内施加着压力，快要将手背抓出一条条红痕。
他的脑袋往下压，沉声道：“跃动，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宇轩知道，他没有权利去干涉跃动的决定，但这事关跃动的生死，宇轩还是希望能够劝他回心转意，如果可以，宇轩甚至会帮他，做出与之相反的选择。
“老大，以前都是你帮我安排好一切，这一次我想自己做决定，可以吗？”尽管不曾转身，可那言语中平静的笑意，宇轩却听得一清二楚。
沉默得安静。
该怎么回答他呢？狠狠地拒绝，然后大声怒斥，打消他的念头，还是答应他，让他自己选择。又或者，就这样沉默下去，一直沉默下去。
生平第一次，宇轩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他是多么地希望，执行计划的那个人是他，至少他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选择燃烧自己，就像两年前，哈利法塔的那一战。
跃动的手掌按在宇轩的肩膀上，递给给他一个微笑：“沉默就代表你答应了啊！”
一回首，宇轩便见到跃动的微笑。他看着跃动的眼睛，除了自己惊愕的表情，还有跃动对他的信任，以及赴死的决心。原本想好的，回绝跃动的话语，此刻全都说不出口。
跃动从来不会怀疑宇轩，他坚信，如果是宇轩面临这个选择，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既然宇轩可以为他们而牺牲，为什么他不能呢？
李松见到这一幕，都不禁有些动容，想要开口劝阻跃动，却终究还是憋了回去，毕竟他已经不是战局的总指挥，并且为了更多人能够活着，他不能阻拦计划的进行。
阎正桦心中暗自叹息，脸上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虽然我答应参与你们的计划，但有些事，我还是要和你们说清楚的。”跃动看向阎正桦，两颊依旧是那般轻松惬意的笑容。
不管跃动有任何要求，阎正桦都已经做好了应允的准备，因为这可能是他的遗愿了。
他亲和笑道：“有什么要求，你但说无妨，我们会尽可能满足你的。”
跃动瞥了眼噬嗥，道：“首先，我的空间跳跃，的确可以将他送入敌人的舰队，但是以我现在的实力，根本完成从空气到真空空间的超远距离传送。”
拥有空间跳跃能力的跃动，对空间曲率的感知是非常敏感的。虽然同为空间，但介质的缘故，真空环境的空间曲率，与地球的空间曲率，是有很大差别的，以他目前的实力，还做不到这一点。
“再者而言，就算我的实力足够，也无法将他凭空传送到敌人的舰船上。”跃动又道。
“这是为何？”罗季不解。
在他看来，如果跃动拥有足够的实力，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噬嗥从地球送上太空，如此一来，便可以减少人员的伤亡，跃动也就不用牺牲了。
跃动眼角微斜：“或许你们还不知道吧！在地球的外面，除了大气层，还有一道保护着地球的空间屏障，阻隔着一切试图使用空间跳跃，而进出地球的东西。也正是由于这道空间屏障的存在，托特利伯的舰队才无法直接进入地球。”
阎正桦听明白了：“也就是说，如果想要计划顺利进行，就必须想办法，先将你们送入太空，然后你才可以使用空间跳跃，对吧！”
“没错。”
地球外的空间屏障，纵使是念力超群之辈，也几乎无法感知到，唯独跃动不同，因为他的能力，仅仅依靠肉眼，跃动就能看见空间屏障。
知道空间屏障存在的，不止有跃动，还有宇轩。
他在成为老板时，曾使用终端，让自己的意识突破地球限制，进入外太空，也正是依靠意识状态，宇轩才迷迷糊糊地窥探到空间屏障的边角。
也正是因为知晓空间屏障的存在，宇轩才如此不愿跃动参与阎正桦的计划，因为这必然是一趟有去无回的“旅程”。
撇开宇轩和跃动，其他人对空间屏障的事情，闻所未闻，但都不会怀疑它的真假。
明明得到跃动的回答，阎正桦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以地球目前的航天设备，确实能够将你们送入太空，但是目标太大，还未接近敌人，恐怕就被对方集火了。”
又一个难题摆在他们眼前。
罗季不自觉看向李松，问道：“李松，你们的适应性装甲可以吗？”
“不行，”李松摇摇头，“随着高度的提升，温度也在下降，就算是专门为了飞行而设计的装甲，也会因为无法承受高空的低温，而被冻结的。”
在改进适应性装甲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测试过来，适应装甲的飞行极限大概是五千米，超过这个距离，装甲外壳就会迅速结冰，推进器也会停止运行。
依靠适应性装甲，搭送二人的想法，果然还是行不通的。
正当众人为难之际，李韦恩走了过来：“我有办法送他们进入太空。”
众人目光纷纷望向李韦恩。
李韦恩站在双方中间，伸手拉出一道全息投影，画面内是两副装甲的雏形。
“这是我和墨昆最新研制的装甲，初代朱雀，是完全为了在太空中作战而设计的，装甲外壳采用了航天金属，推进器也进行了优化，可以在-100℃的低温下继续运行，不过由于还处在研发阶段，所以装甲的能源装载有限，最多只能送你们进入太空，无法带你们返回。”
还是有死无生呗！
其实，跃动心里清楚，就算初代朱雀的能源足够，也无法将自己送回。
一旦进入装甲，因为手脚被限制住，根本无法使用能力，因此，进入太空后，跃动无可避免地要暴露在真空环境中，对肉体凡胎而言，宇宙射线是致命的。
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博士，装甲什么时候能够造出来？”跃动蓦然开口。
“最快明天早上。”李韦恩毫不犹豫地回答。
全息投影展示的只是雏形，也就是设计图纸，真正的初代朱雀，还没有影儿呢！不过以地下研究室的那些设备，连夜加工赶制一件，应该不是难事。
“那就好，”跃动欣然一笑，“在出发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愿望。”
“明天，我希望可以和她约会。”跃动猛然伸手，指向站在李松背后的夜杀手。
夜色沉沉，淹没在跃动的笑容中。
……
别墅顶上的阳台，一个人迎风站立，任由微风吹皱他的衣摆，猎猎发响。
宇轩走到他的身旁，听风吹过耳边，压抑着说道：“你真的想好了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老大，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能站在你背后，等待你挺身而出的小孩子了，我长大了，可以扛得住风雨，所以这一次，就让我站在你前面吧！”跃动展现出超乎他年龄的成熟。
迎着风，宇轩的眼睛有些酸，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流下来了。
又是好一阵沉默。
拍拍他的肩膀，宇轩含着泪笑道：“好小子，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
他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也许那本来也没有用，一个眼神就足够了。
宇轩走后，噬嗥却来了。他背靠着阳台的栏杆，歪头笑道：“喂，小子，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先前对我使用激将法，怎么现在又要劝我退缩了呢？”跃动回了他一个同样的笑容。
噬嗥仰望着星空，眼里藏着思念：“你和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跃动学着噬嗥的样子，靠在栏杆上，仰望星空。
夜色深沉中，似有谁轻轻一叹。
“你还有自己在意的人，还有那些在意你的人，就这样死了，不值得。”噬嗥的话语中带着惆怅。
夜色深沉中，不知谁又轻轻一叹。
跃动道：“这是因为这里有我所在意的人，所以我才要尽我所能去保护他们，如果他们都不在了，我却还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噬嗥沉默。这些话像是说进了他的心坎里，活着的意义，不就是为了守护他们所在意的一切吗？
“那你呢？你有什么牵绊吗？”跃动反问道。
天上的星光在噬嗥眼前勾勒出家人的模样，他怅然道：“我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任何牵绊，正好去赴死。”
跃动戏谑道：“那你还真是幸运啊！”
他的确比跃动幸运得多，至少他得离开，不会有任何人为他悲伤，为他落泪，正如他悄无声息地来，如今悄无声息地走，不会给任何人留下思念地的痛。
噬嗥笑了笑，不再接他的话，只是望着满天星星，犹如漫长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