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意识陷入混沌状态,能够感知到的世界,也就只有黑暗了。
宇轩陷入漫长的昏迷之中,一切他所见到的、摸到的、感知到的,只有黑暗,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在黑暗中行走,没有方向,漫无目的,只是这样一直走着,好似永远没有尽头。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宇轩望着眼前茫茫的黑暗,喃喃自语。
他的记忆停留在昏迷的那一刻,他只记得,自己和雪沐瑶站在暴雨中,悲伤与眼泪冲洗着他的身心,最后他终于撑不下去,于是陷入昏迷,之后的事情就全然不知了,遑论如何到达这里的。
“这里是你的意识世界。”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宇轩顿时吓了一跳。
应声回首,他竟见到一张熟悉的,与他长相一模一样的面孔。宇轩本以为是一面镜子,可对方那冷漠的神情,幽深如渊的眼眸,分明在提醒着他,那不是自己,或者不是宇轩认识的那个自己。
“你是……月寒影?”宇轩试探性地问道。
宇轩其实也拿捏不准,眼前此人到底是不是月寒影,不过冥冥中有种感觉,一种极其熟悉,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面那人直截了当地回道:“是我,月寒影。”
他回答得倒是干脆,却给宇轩留下了满脑子的问号:“你不是已经……”
“死了,对吗?”月寒影当然知道宇轩想要说些什么,解释道:“没错,我确实已经死了,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的意识,也可以说是我在你体内留下的意识碎片。”
“我在你体内留下了一道黑暗视界的力量,顺便将一缕意识碎片寄居其中,当你的意识接近黑暗之时,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
宇轩顿时恍然大悟,但心中似又生出些疑虑,旋即问道:“既然你寄居在我体内,那外面的事情……”
他支支吾吾地,本想问月寒影是否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却又有些羞愧的不敢继续说下去。
月寒影知他心中所想,于是回道:“外面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跃动的死并非是你的过错,你不必为此自责,实际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说到底,还是我太弱了,如果我更强一些的话,跃动他就不会……”宇轩默默低下头,声音有些呜咽,似乎不想让月寒影看到他眼角的泪花。
拍拍宇轩的肩膀,月寒影安慰道:“你真的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如果换做是我,即便掌控着黑暗视界的力量,我也未必有为天下人牺牲的勇气和魄力。”
从本质上来说,月寒影和墨昆是同一种人,都只在乎他们所在乎的,也只会保护他们想要保护的,那些形式主义上的责任,他们都十分抗拒,所以才不会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而牺牲。
但是在宇轩体内待了这么久,屡次见到宇轩为无辜之人牺牲,月寒影难免会有所触动,也许他并不是不愿牺牲,只是缺乏面对失去与离别的勇气。
“也许这就是我和你的差距,永远无法弥补的差距。”月寒影的话里略带些自嘲的意味。
宇轩哽咽着苦笑:“勇气、魄力,我要他们有什么用,如果可以,我宁愿做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我只要我的跃动回来。”
看得出,跃动之死对宇轩的打击是巨大的,以至于他的意志都出现了些许动摇。
无论是墨昆还是跃动,宇轩都从心底,把他们当作自己的亲弟弟,所以无论失去谁,对宇轩的身心都是莫大的伤害,事实会像木刺一般,扎在宇轩的心口。
“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使你再怎么懊恼自责,难道跃动就能复活了吗?”月寒影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我们身上背负的能力,本身就是一种诅咒,会逼着我们身不由己,为我们带来无止境的纷争,走在这条路上,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死亡和离别都会如天上的雨点般,不期而至。”
“如果你在这里就倒下地话,如何去解开你心中的疑问,如何保护你身边的人,又如何去面对,那些为了成全你,而毅然决然选择牺牲的人呢?”
一字一句,无不发自肺腑,深入到他的内心。
宇轩继续哽咽着,沉默着。
又一次拍拍宇轩的肩膀,月寒影语重心长道:“回去吧,他们还在等着你呢,你可不能在这里迷失了!”
黑暗无尽,他的呜咽淹没在他的微笑之中。
……
中山别墅,宇轩的房间内,又聚拢了一大波人,除了墨昆等人,还有刚从昏迷中醒来的雪沐瑶,以及及时出现的D·龙。
宇轩躺在床上,夜菀辰握住他的手掌,十分柔和的力量,如汩汩清泉般,从掌心涌入宇轩体内,治愈着他还未痊愈的伤势,以及疲惫的身心。
片刻后,夜菀辰松开手掌,陡然起身,而宇轩的眼睫微微动了动,旋即便缓缓睁开。
坐在床边的雪沐瑶轻轻低下臻首,关切道:“阿轩,你现在感觉如何?”
站在床尾的D·龙见到这一幕,眼眸略微动了动,但脸色依旧漠然冷酷,虽是极微小的神情,仍难逃墨昆的观察。
“挺好的。”潦草地回了句,宇轩便反问道:“阿昆?你们怎么都聚在这里?”
“你们二人刚刚在暴雨中昏倒了,多亏龙及时出现,将你们扶了进来,我们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轮椅上的墨昆不紧不慢地答道。
恍惚之间,那片黑暗的世界,以及在黑暗中遇见的月寒影,仿佛一场迷梦般。
雪沐瑶为他立起枕头,帮着宇轩靠起身子,他这才看到立在床尾的D·龙。
“龙,你怎会突然回来的?”宇轩有些好奇地问道。
两年前,宇轩刚刚化身老板的时候,便对D·龙的下落做过调查。据他所知,完成迪拜的任务后,D·龙便回到FBI复命,之后就再无他的消息,当然也可能是他陷入沉睡的缘故,所以对D·龙的行踪也没有后续的关注。
不过此刻大战才结束不久,D·龙突然到来,一时间令宇轩惊奇不已。
D·龙还是和两年前那般,双臂抱在胸前,冷酷道:“上级交给我的命令,让我前来试探你们的实力。”
“试探?”歌舒湛闻言,冷冷说道。
墨昆倒是哼笑出声:“这可是上级给你下的的命令,你就这样告诉我们了?”
“一个毫无意义的命令,说与不说有什么差别吗?”D·龙依旧冷酷而严肃。
“更何况,你们身上都有伤,我若真是出手试探,你们毫无还手之力,告诉你们又有何妨!”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自信,甚至可以说自负,骄傲得让人讨厌,也许只有永无止境的战斗,能够掩盖他身上的傲慢。
孙悟空未曾见过D·龙,却对他这副骄傲的姿态十分讨厌,于是也冷冷回道:“话别说得太满,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D·龙冷哼道:“你们这些用药物灌溉出来的身体,和真正的极限人类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墨昆双眸微凝。
他说的不错,歌舒湛他们是在药物辅佐下,才堪堪达到半个极限人类的水平,和D·龙这个,在高压训练下不断成长的极限战士相比,他们的战斗力还是差得太远。
如果穿上适应性装甲,墨昆或许有一战之力,前提是D·龙不使用兽化,也不是使用秘术。
“都别吵了,”宇轩制止道,“龙,你来这里应该是有事情要通知我们,对不对?”
大战结束没几天,D·龙就现身中山别墅,他此行绝不仅仅是试探,必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们,而且必然和他们有关,又或是和宇轩有关。
“有个神秘人在暗网上散布消息,将你覆灭异科调查局的事情公之于众,现在能力者的世界中,有不少人都盯上了你。”
D·龙看着宇轩,严肃的神色绝不是在开玩笑。
“盯上我?为什么?”宇轩不解。
确实是他将异科调查局毁灭,可那明明是为民除害,为何会有人将矛头指向他呢?
“异科调查局是变种人药剂的源头,能力者的世界中,有不少人的变种人药剂,都是从异科调查局购买,你将其毁灭,就是切断了他们变强的路径,他们当然会将矛头指向你。”D·龙道。
宇轩明晰了些。
“不过这只是一方面,更大的原因则是,你是宇天星的儿子,他们都希望从你身上,找到‘光芒之星’的下落,解开水晶中的秘密。”
墨昆愁眉微锁,猜测道:“这也是那个神秘人在暗网上散布的消息吧!”
十二宫?
还是DIVINITY?
此刻,墨昆的大脑飞速运转,揣测着这个神秘人究竟是何身份,令宇轩沦为众矢之的,又到底有着怎样的目的?
“没错,也是那个神秘人干的。”D·龙应道。
“光芒之星”的名字,宇轩倒是听说过,是他们父母买下的一块水晶,然而他从未见过,便一直以为是传闻,可是现在,他却因为一块水晶,沦为众矢之的,真是莫名其妙。
难道父母的失踪也和这块水晶有关?
“光芒之星”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很多的问题还未找到答案,更多的问题却在浮出水面,宇轩的心中有着越来越多的疑惑。
墨昆也知宇轩心中疑惑,却只是将目光移向窗外,满眼尽是纷乱的暴雨,喃喃道:“看来能力者的世界马上就要乱了啊!”
我必须尽快解决眼前的事情,将宇轩带回十族,否则我们都会淹没在这场混乱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