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时常有风,会掀起一些波澜,偶尔一两阵狂风,激起巨浪。风浪过后,浪潮在波纹的扩散中消弭所有风浪席卷过的痕迹,最终沉匿于海底,归于风平浪静,等待下一个风浪的来临,或者有人来揭示它存在过的岁月。
冰海之下,钢铁和大大小小的碎石块堆积成废墟,鲜血的颜色在海水的冲击下渐渐淡却,残破的尸体或被压在废墟之下,只露出残肢断臂;或漂在海水中,任由鲨鱼轮番啃食。曾经名噪一时的异科调查局,却因为一个人变成这个样子,当真令人唏嘘不已。
黑夜依旧很长,需要等待很久才能见到阳光。
探照灯的灯光来回旋转,像一双搜寻猎物的眼睛,尽管敏锐,可是能够看到的范围终究有限。破冰船缓慢向前驶进,伴随着冰块被冲破、碾碎的声音。
他站在船头的甲板上。海风撕扯着他棱廓分明的脸颊,雪花落在发间,转瞬融化,打湿了他的发梢,水珠顺势滴落在甲板上,像天边坠落的流星。风浪虽然不算猛烈,但顶着这样的风浪还能像一位老船长一样安稳如泰山,他们几个人中也只有D•龙了。
飞雪遮蔽着视线,冷风麻木了知觉,只有D•龙目光如炬,隔着咸咸的海风也能闻到鲜血的臭味儿。他知道,目的地到了!
“Stop sailing!(停止航行!)”
声音穿过对讲机,波段整齐,看来凛冽的风雪也没能让他打颤,毕竟他是D•龙啊!
“All vessels surround the area ahead, ready for salvage。(所有船只包围前方海域,准备打捞工作。)”命令通过对讲机传递到所有人的耳中。
打捞船紧紧跟在破冰船身后,包围一点一点形成。十数只打捞船同时运作,即便是泰坦尼克号,也能轻松打捞上来了吧!真是不知道异科调查局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竟然能让他们如此重视。
迎着风雪,站在船头,看着打捞船陆续运作,D•龙不由得想起菲力教授在临行前和他讲过的话。
“在异科调查局中所进行的实验,大部分都是涉及基因方面的,与变种有关。所以,一旦有机会接触那些实验数据,一定要给我拷贝一份,那将对我以后的实验会有很大帮助。”地下实验室内,菲力教授端着咖啡,郑重其辞地说。
“至于FBI口中的‘那件东西’,我猜想,很有可能和宇天星有关,毕竟他是唯一一个在各方势力之间自由行走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挺想看看那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东西。”
风呼啸,雪如刀。
D•龙目光如炬,仿佛海底就在他眼前。抱在胸前的双手抽了出来,垂在两侧,双拳猛然紧握,青筋暴起,肌肉鼓胀开来,将军装撑得四散裂开。
一簇簇青黑色的鳞片从手指向上蔓延,逐渐覆盖他的手臂,胸膛,然后是他的整张脸。龙化开始后,他的体型会发生一定程度上的增长, 虽然不像孙悟空那般夸张,高达三五米,但还是要比正常人高大一些。最明显的还是他那有别于人类的,从脊椎突出的尾巴,那是他身为变种人的特征之一。
有这身鳞片盔甲,冰海之下他无所畏惧。
船舱的转角,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正盯着这一切,直至D•龙跃入冰海。
深海中,鲨鱼群还在撕扯着尸体,宛如一场盛宴,血腥味从它们的牙齿间散播开来。
废墟堆砌成一座小山,血腥中带着一点硝烟的味道。一道人影在碎石堆中翻找,仿佛下面埋藏着海盗的宝藏,无穷无尽的宝藏。
水的压力、石块的重量似乎并不能给他造成多么大的阻碍,只要随手一抓,大石块就被掀飞出去,带着些破碎的血肉,和扔泡沫板一样。不过这么大一堆碎石,其中还掺杂着被挤压变形的钢铁,想找一件东西,实在是有些困难。
或许他也觉得这样找的效率太低了,不是办法,于是将心一横,施展出他的能力。
他的手指轻轻弯曲。
石块、钢铁纷纷在水中漂浮起来,上面还挂着残缺不全的尸体,经他这一搅动,沙石翻腾,如海中的雾霭。
他的双目就像一台扫描仪一样,快速扫描这这片废墟,搜索着他想要拿到的那件东西。
鲨鱼群被惊动,纷纷调转头,紧紧盯着他,却始终不敢上前半分。动物们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它们可以提前感知危险,然后逃离。显然,它们从这个人身上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雾霭”还没有沉降下来,人已经化作水中流星,冲入“雾霭”,身后带起一阵阵水花,就像流星的尾巴。
东西他已经找到了。
一进一出只是转眼之间。等到出来的时候,他的怀里已经不是空空如也,而是抱着一块方方正正的石板,这难道就是他一直寻找的东西?只可惜海水中光线太暗,看不清这石板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些漂浮在水中的废墟残渣已经没有用了,他动动手指,就都坠落下来。巨大的碎石和钢铁砸在海底,如山崩地裂一般,海床都震动了,鲨鱼四散逃走,本就还没消散的“雾霭”又翻腾起来,汹涌的浪潮骤然在海面上升起,打捞的船只都受到波及,若非吨位足够大,很有可能就此沉没。
既然东西拿到手,他当然该离开了,多待一会儿,FBI的人就该来了,那时候再走可就不太容易了。
不过,他好像已经走不了了,因为D•龙就在他的背后。
“我原以为这趟任务会比较简单,可没想到还是碰上了一些麻烦,也怪我,居然忘了,FBI还有你这张王牌。”
身处在深海之中,呼吸都是一个严峻的问题,他竟然还可以如此自由地言语,这本就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他究竟是什么人?
“把东西放下,然后跟我回去,接受调查。”
原来不只是他,D•龙也可以在水下自由言语,看来这段时间,在菲力教授的帮助下,他的能力又有所提升啊!
面前人嘴角一弯,笑出声来。
“我曾经和宇轩交过手,他在我手上最多只撑过五个回合,你觉得你能比他强吗?”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回来以后,D•龙对宇轩这个名字的好感越来越低,甚至还生出那么一丝丝厌恶,或许是因为雪沐瑶,又或许是因为他自己。如今,又被人拿来和宇轩做比较,D•龙心中自然不爽,只是面上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虽然脸上如寻常般冷酷,可声音的阴沉还是暴露了他心中的怒意。
龙爪出击,直指他手上的石板。
面对D•龙的出手,他一点也不慌张,虽然他的肌肉没有D•龙丰富,可他的力量一点也不比D•龙差,或者说,不比现在的D•龙差。轻轻松松的一拳便接下了龙爪,甚至稍一用力就击退了D•龙。
交过手之后,D•龙才暗自心惊。若不是有龙鳞保护,凭借对方的力量,他的手臂已经废了。那家伙的力量的确比他强得多。
膜翼在水中扇动,帮助D•龙保持平衡。
想要打赢他,仅仅依靠自己的力量还远远不够,D•龙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得使用秘术了。
“浩瀚。”
海水被搅动,强大的吸力将还没跑远的鱼类拉扯回来,猩红的血气化作一股股径流,注入D•龙的身体。那些鱼类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着,逐渐化成鱼干,然后在高压之下被碾成粉末。而D•龙身上的鳞片则被彻底染成青色,纯正的青色。他对秘术《浩瀚》的运用是越来越强了。
“秘术么?有意思。”他仍是面露笑意。“在这里打的话,限制太大了,有些能力施展不开,不如我们去上面吧!”
“如你所愿。”
两人纵身一跃,冲出水面。
打捞船上所有的灯光一时间都汇聚到一起,照射在二人身上。所有的目光也都望向半空,见证着他们此生未曾见识过的战斗。
“如果异科调查局的局长还在的话,他的能力还对我有些威胁,至于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对手。”
他的手掌伸向天空,风雪骤然改变轨迹,围绕着他旋转,进而演变成一场风与雪的舞蹈,雪龙卷。
这样的能力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认知。
海面变得汹涌澎湃,巨浪让船只左右摇晃,密集的风雪让人睁不开眼睛。即便是有着双翼的D•龙也被阻拦在风墙外面,难进半分。
雪龙卷持续了半分钟才消停下来,可是等他们的目光再次聚集到雪龙卷的中心时,惊讶的发现,那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定是趁刚刚雪龙卷施虐之际偷偷溜走了。
见状,D•龙心中的火气更盛,拳头绷得紧紧的,脸上更是狰狞,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