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噎着,“顾厉琛,你醒醒啊,顾厉琛……你别睡,求求你别睡,别扔下我一个人,你要是睡着了,我……我就永远都不原谅你!”
忽然,在她抽噎的哭声中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我不睡,那你原谅我么?”
苏以沫喜极而泣,抹了抹眼泪,点头,“我原谅你了,顾厉琛,你别睡啊。”
顾厉琛嘴角勾着笑,闭上了眼睛,“以沫,我爱你。可我头晕的厉害,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顾厉琛!顾厉琛……”
苏以沫低声唤他的名字,却不见他再醒过来。
被他靠着的肩膀湿漉漉的,苏以沫知道那是他的血。
她心中害怕极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哭了一会儿,她冷静了下来,抹了抹脸上的泪,想办法帮他包扎伤口止血。
她把他推到一边,让他靠着墙,然后脱掉大衣,把里面的衬衫脱了下来。
虽然他闭眼昏睡过去了,但她仍有些不好意思,他红着脸把衬衫放到一边,哆嗦着忙把大衣又穿了上。
已经入夜了,天越来越冷,吐气成雾。
她裹紧衣服,小心翼翼的搂过顾厉琛,给他包扎伤口。
她看着他后脑血肉翻开的口子,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哭着给他包扎好,摸了摸他冰凉的双手,裹紧他身上的衣服,拨开洞口的枯草出了去。
她四下的检查了下,没听见什么动静,才回到山洞,将顾厉琛扶了出来。
他高大的身体压在她身上,差点没把她压趴下。
她咬着牙强撑着,拖着顾厉琛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查到了么?”办公室内,向白看着超市附近的监控视频,神色阴沉的问。
视频中的男人他认识,苏以沫被绑后他们调查过他,追杀过他,谁知道他命大,受了那么重的伤竟还没死。
不仅命大,胆子也不小,竟还敢招惹他们,是真不想活了。
“查到了。”
“出发。”
向白起身,拿过衣架上的大衣,穿在身上。
半山腰。
苏以沫扶着顾厉琛坐在地上,靠着树休息。
她真的要累死了。
双腿直打颤,又麻又疼,像有千万只蚂蚁啃咬着一般。
她实在走不动了,再走下去,她担心会撑不住,连自己带着顾厉琛齐齐摔在地上。
她摔了不要紧,顾厉琛目前的状态可千万摔不得。
夜晚的山里是真的黑啊,要不是天上挂着半边月亮,那可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又黑又冷,苏以沫哆嗦着抱紧了顾厉琛。
看着现在他奄奄一息的样子,她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抹了抹眼泪,暗暗祈祷他一定要没事,只要他没事,她愿意用任何东西来交换。
休息了一会儿,她抗起他扶着树,接着向山下走去。
手掌蹭破了,每棵她扶过树上都染上了血迹。
忽然,山下闪过几束光亮,和窸窸窣窣人们行走的声音。
苏以沫吓白了脸,忙扛着顾厉琛向山上走去。
她从山的另一边下来的,他们怎么发现的?还是说……他们打算整座山搜寻?
“前面有两个身影。”
一人喊道。
向白拿望远镜看了看,眉心忽然舒展开来。
“是总裁和苏小姐,快!”
十几分钟后,苏以沫看着渐渐将他们包围的人群,十分绝望。
他们还是没能逃出去。
她筋疲力竭,却还是把顾厉琛紧紧护在怀里。
就在她准备拼命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她紧握着的双手缓缓松开,不敢置信的回头,再看到向白熟悉的面孔时,她嘴角扯起一丝笑,然后昏了过去。
太好了,顾厉琛有救了。
意识陷入黑暗时,她听见急切惊慌的声音呼唤她的名字。
这一觉睡得很长,很沉,苏以沫做了很多梦,梦到了小时候,小小的她穿着漂漂亮亮的公主裙站在路边跟一个男孩子说话,男孩子身上都是伤,正艰难的往胳膊后面上着药,她乐于助人的想要帮忙,男孩子半信半疑的把药递给了她。
画面一转,又跳到她十几岁的时候,那时候她脸已经毁了,被周珊关进阴暗的卧室里,她望着窗外看别墅区内的风景,那是她每天最大的乐趣,也是唯一能做的事,她看到了一个少年,少年很帅,正往别墅内望着什么,像是寻找着什么,她趴在窗户上苦涩的扯了扯嘴角想,他找什么都不会找他,她都变成这个丑样子了,怎么可能还会有男孩子喜欢她。
画面继续转,那是她刚做完整形手术的时候,她满脸缠着绷带躺在病床上昏昏欲睡,忽然听见有人说话,她迷迷糊糊的将眼睛睁开条缝,向声音的方向看去。
病房门外,站着两个男人,一个穿着白大褂是她的整形医生司徒朗,另一个背对着她,她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但只看背影也能看出他是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她困得厉害,没细想闭上眼睛继续睡,不管是谁都跟她没关系……
她做了很多梦,但只有这三个比较清晰,她睁开眼睛记得清楚的也只有这三个。
“你醒啦。”
安迪见苏以沫醒了,忙把炖好的鸡汤盛出来,“来,喝碗鸡汤驱驱寒。”
她把苏以沫扶了起来,盛了勺鸡汤送到她唇边。
“大晚上的把你折腾来真是麻烦了。”
苏以沫喝了口鸡汤,虚弱的道。
“他呢?他怎么样了?”
苏以沫垂下眼皮,面色苍白的问。
“放心吧,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安迪拿纸巾擦了擦她嘴角道。
“太好了。”苏以沫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长舒了一口气,紧闭着双眼,哽咽的道。
“你可以安心休息了,把鸡汤喝了再睡一会儿吧。”
“嗯。”
喝完了鸡汤,苏以沫躺回床上继续睡觉休息。
她虽没受什么伤,但也累的够呛,都脱力了,胳膊腿又酸又疼,抬都抬不起来,更别说走路了。
苏以沫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她睁开眼睛,刚动了动胳膊,就疼的龇牙咧嘴,小脸皱成了一团。
“很疼吧,你这是强力运动的后遗症,得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好。”
小护士把小桌子放到她床上,把她扶了起来。
“你现在胳膊抬不起来,我喂你吃饭。”
小护士把清爽可口的饭菜放在小桌子上,拿着小勺子盛炖的香香浓浓的燕窝粥给她吃。
苏以沫吐掉漱口水,张嘴吃下了粥。
粥很好吃,安抚了她空荡荡的胃,让她没那么难受了。
吃完饭,苏以沫坐在轮椅上,让护士推着她去看顾厉琛。
上轮椅的过程可谓堪比上刑。
酸爽的她都要哭了。
坐在轮椅上时,她额头上已满是汗水了。
小护士把她推到重症病房外,她看着里面吊着水仍昏睡着的顾厉琛,眼眶又红了几分。
“他什么时候醒?”
“医生说不确定。”
“不确定?那……他一定会醒过来的吧?”
小护士摇了摇头,抱歉道,“我不知道。”
“他一定会醒来的,一定会!”苏以沫咬了咬唇,语气坚决,眼里却闪动着恐惧。
苏以沫修养了一周左右,四肢的酸疼才减轻了大半,可以下床正常行走,而顾厉琛却仍在昏睡,还没有醒。
“妈咪,我想吃炸酱面。”
小宝练完字,放下毛笔,扑到她怀里撒娇道。
苏以沫坐在沙发上发呆,电视里播放着她最爱的美剧,可她无心观看,直到小宝扑到他怀里,她才回神,抱住了他,“哦,好,妈咪这就给你做去。”
苏以沫起身去厨房给小宝做炸酱面。
她担心顾厉琛,他不醒,她这颗心总放不下来。
她没告诉小宝他的真实状况,怕吓到他,只说他因为工作关系,出国出差去了。
她正切葱,手机忽然响了。
她手一抖,割破了手指,她看着屏幕上向白的名字,不知为什么心里莫名不安,她不顾流血的手指,另一只手划动屏幕,接起了电话。
“喂。”
“喂,苏小姐,总裁他醒了,但……”
苏以沫脸上的笑意被他后面那个但给冲淡了。
“但什么?”
“但……他忘了你,他大脑受损太重,失忆了……”
接下来向白说了什么,她完全没听进去了,因为手一松,手机掉在了地上。
他……把她给忘了?
……
医院。
苏以沫看着站在窗边,望着窗外风景的男人,推开了病房的门。
顾厉琛回头,诧异的望着她。
“你是?不好意思,我受伤了,很多人,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顾厉琛歉意的勾了勾嘴角。
“我知道,向白打电话告诉我了。”
苏以沫望着他,一时心头激荡,百感交集,她肚子里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但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后,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忘了她,她现在在他眼里就是个陌生人。
说太多话,太过激应该会吓到他。
她垂下眼皮,压下心里的千头万绪,“我姓苏,叫以沫,向白没跟你说过我么?”
她走到他对面,看着他的俊脸,嘴角勾着浅浅的笑,问。
“嗯,说过,你是我孩子的母亲。”顾厉琛淡淡的道。
他看着面前面容清丽绝伦的女人,微微的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