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听着她把当年的事情说完,纪辰希深邃的眼底早已遍布了一片疼惜之意。
这傻姑娘,怎么就一点防备之心都不曾有呢?
想着,骨节分明的大手亦是轻轻抚着她的秀发,沉默许久,才问道,“那那条短信呢?最后都没能查到到底是谁发过来的?”
“根本来不及查。”
秦安安低声应了一句,浅淡的吸了口气,将自己的心情微微平复下来,“那条短信,早就在发生意外的那个晚上就被删除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很肯定,这桩事情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我的。”
是的。
她还记得那天,当记者和救护人员全都散了的时候,她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起身去找自己的手机。
毕竟,她是被那条短信给骗到酒店来的,当时的她甚至还妄想着,只要给顾渊看到那条短信,证明自己也是个被害者,他或许就……
然而,设计她的人心思却缜密的可怕。
当她打开手机信息界面的时候,那条唯一可能证明她无辜的短信已经被人删除,而删除的人,必然不可能是那个被她早就打晕了的中年男人……
“设计陷害你的那个人,相信夫人心中已经有答案了,所以,夫人是想我如何帮你?”
感受得到她身边又蓦地弥漫出一股冰冷的气息来,纪辰希握住她腰间的大手紧了一紧,将她的思绪拉回之后,才淡然问道。
那个人,秦安安当然早已有了答案。
那个时候的她不过就是一个养在深闺之中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有宠她至深的未婚夫,有待她极好的闺蜜,平日她与别的名媛,关系也可以说是不错的。
所以当时的她,根本揣测不到究竟是谁如此恨她,想要害她,直到……
她从赫连城的口中听见慕暖替代了她成为了顾渊的未婚妻,听见事发的那家酒店,是慕老爷子送给慕暖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如此种种,她才恍然察觉到了慕暖的可怕。
她身败名裂,她失去顾渊,最后得益最大的人,不就是慕家唯一的千金慕暖吗?
想到这里,她忽然自嘲的笑了笑。
笑自己是多么愚蠢,才会对这样的白眼狼掏心掏肺,将她当成自己最好的闺蜜。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防火防盗防闺蜜?
可她非但没有防住,还间接地把自己送入了监狱里面,连母亲离世前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我只希望你能帮我查一个人,剩下的,就不必再麻烦你了。”
还是有些难以习惯开口求人,秦安安说着这话的时候,刻意的低下了头,尽可能的避开男人投过来的视线。
听到这话,男人狭长的双眸也不禁微微眯了一眯,那握在她腰间的大手更像是惩罚性的用力握了一握。
这小女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她的一切对他来说都称不上是任何麻烦?
他唯一是期盼的,就是她能够开心快乐,无忧无虑的待在她的身边罢了。
然而,到底也没有将这一些都给说穿,纪辰希掩去自己眼底隐含的无奈,叹了口气,才问道,“把知道的信息都告诉我,我会安排。”
听见他应允下来,被他拥在怀中的安安姑娘也不禁松了口气,可想起自己除了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之外,对其余的信息都一无所知,又不免微微蹙起了眉头。
“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张鸣盛,其它的……”
她淡淡的开口回答,话还没有说完,纪辰希便也了然了她的意思。
“行了,我知道了,我会安排陆俊去跟进一下,你先休息,我去处理一下,嗯?”
慵懒的尾音落下,纪辰希也松开了怀中的女人,微微低垂下了眼帘,见她蹙着眉头,几乎是下意识的抬头轻轻的将它抚平。
如此亲密的举止弄的安安姑娘当下就是一愣。
反应过来,那看向男人的目光也显得十分真诚,点了点头,淡声道,“好。”
听见她的应允,男人也低下头去,微凉的薄唇在她细腻洁白的额头之上擦过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淡然一笑,才起身往卧室的门口走了去。
而,刚一走到门口,大手还来不及碰到房门的把手,安安姑娘那清淡的嗓音便从身后传了过来——
“纪辰希,谢谢。”
简单的五个字,却是溢满了真诚的感激。
若是此刻男人回头,还能瞧见她满目细碎的感激的流光。
可,男人要的向来都不是她的感激而已。
只见那道欣长挺拔的背影微不可见的一怔,沉默了几秒,终归还是一言不发的握上了卧室的门把手,打开,伟岸的身躯很快就消失在了宽敞的卧房之内……
……
纪辰希一到书房就拨通了陆俊的手机号码,简单的交代了几句,挂断之后,想了想,终归也给凌姿打了一通过去。
对纪辰希而言,陆俊和凌姿便是他的左膀右臂。
他们之间唯一的区别,便是陆俊能够光明正大的跟在他的身边出入各种场合,可凌姿,毕竟是凌家唯一的女儿,出于某些原因,他也只能将她的身份隐藏,暗暗的留在自己身边。
而对于凌姿,他也是心存感激的。
不说这多年她为他办成了多少事情,单单只是她愿意进监狱守护住他的秦安安,就让他欠下了一个难以偿还的人情。
他记得凌姿总说,她为他做任何事情都为了报答他对她的救命之恩,可他们心里似乎都明白着,在他亲手安排她进入监狱之时,那份救命之恩,早就不足以拿出来抵偿……
而后,他也忽然想起了救下凌姿的那个雨夜,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楼下花园的目光禁不住的就闪过一道阴冷之色。
他捏着手机的指尖蓦然收紧,许久,才沉沉的叹了口气,缓缓阖上了双眸,扫去脑海里面那些血腥凌乱的片段。
……
陆俊和凌姿的动作向来很快。
两人在接到纪辰希的吩咐之后,当下就利用自己在各处的人脉和关系网找起了张鸣盛这个人。
然而,也不知是否有人刻意从中作梗。
除了机场那边有一条张鸣盛的入境记录之外,翻遍了整个南城,也没在任何一家星级酒店或者小旅馆找到张鸣盛登记入住的信息。
看上去,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就如同当年在法庭之上指证完秦安安,便在南城销声匿迹,再找不到半点与他有关的信息。
……
慈善晚会是定在周六晚上六点开始。
周六这天。
纪辰希醒来的时候,安安姑娘还沉沉的睡着,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间,已经是早上十点,却也不舍得叫醒身边的女人想让她多睡一会,便一个人轻手轻脚的起身去到浴室洗漱。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下楼,刚在厨房里面忙活了一会儿,别墅的门铃便被人从外面按响。
男人眉间微微一皱,将手中洗净的青菜往旁边的砧板一搁,这才缓步走出厨房,徐徐往大门口走了去。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名穿着保安服的年轻男子。
“何事?”
薄唇掀动,冷淡疏离的两个字从男人唇间淡然溢出。
一般情况之下,别墅的保安除了保证别墅区的安全,是不会打扰到里面的住户的。
许是被纪辰希的冷漠和强大的气场给怔住了一下,年轻保安恍神了好几秒种,直到看见男人脸上露出不耐的神情来,才立马道,“对不起,打扰到纪先生休息,刚才门口有位中年妇人让我们一定要将这份文件转交给纪先生。”
说着,也恭敬的双手将东西给递到了纪辰希的跟前。
纪辰希循声垂眸淡淡看了一眼,所谓的文件,不过是一个牛皮纸袋而已,而纸袋上面,的确清清楚楚的写上了他纪辰希的大名。
可……
中年妇人?
他似乎并认得什么中年妇人,就连他搬到这里居住,也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
“知道名字么?”
纪辰沉声问道。
男轻保安摇摇头,声音依旧礼貌恭敬,“她不肯说,只是说这东西对纪先生很重要,让我们务必要亲自交到您的手上。”
君庭别墅区的安保一直十分严密。
不是别墅区的业主,门口的保安是万万不敢放行的,只不过,来的那人指名道姓的要给这尊贵的纪先生转交东西,便也让他们不得不重视,收下自己再亲自上门转交。
这下,纪辰希也不再开口多说些什么,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抬起,接过年轻保安手中的文件之后,便拂了拂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开,自己则也是不客气的转身将大门给关上了。
直到‘砰’的一声传来——
门口的年轻保安才放松下来,狠狠抹了一把额头不自觉冒出的冷汗。
不愧是整个别墅区里最尊贵的男人,就这么和他简单的说上两句,可只要一对上他那深沉冷漠的双眼,就禁不住的让人感觉是发虚……
别墅里面。
纪辰希关了门便重新迈步往厨房里走。
待步子收在水池之前,才低下头再次看了文件袋一眼,可心中,却恍然流过一道不安的情绪。
也没再做多加猜测,沉寂了一下,便转过身靠在料理台前,撕开文件袋的封条,垂眸一看,里面只放着几张照片而已。
他蹙眉,修长的指尖探入文件袋中,将里面的照片拿出之后,目光却是在同一瞬间变得阴沉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