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那清冷不带一丝起伏的声音落下。
夏亦忱随之低眸看向那些掉落在自己身边的照片,映入眼帘的画面,当下就让他眼底闪过了一抹浓重的错愕——
照片里的灯光十分昏暗,慕暖穿着性/感十足的衣服坐在一堆成年男性的中间喝酒,那媚眼如丝的模样,瞧着便已经是足足的醉态。
像是难以相信照片里的女人是他所爱的慕暖。
夏亦忱猛地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似乎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勉强将心头的情绪给压抑下去,再睁开时,稍稍平静了一些,连忙扫向其余的那些照片——
有慕暖放/荡的靠在别的男人的身上的照片,也有慕暖整个人如树袋熊一样挂在男人身上的照片,更有一些不堪入目的激吻照……
这每一张,每一幕,似乎都刺激着夏亦忱自始至终绷紧的神经。
在他心里,慕暖一直都是最高贵的,最纯洁的,怎么可能像是照片里的那样淫/乱不堪!
是假的!
一定是假的!
“这些照片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夏亦忱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咬着牙齿,恨恨的看向纪辰希道,“纪辰希,你太卑鄙了!你想要用这些合成的照片来骗我是不是?是不是!”
“我需要无聊到做这样的事情?”
纪辰希却是不以为意的应着,低沉的声音里充满了对夏亦忱质问他的行为的不悦,冷冽的说道,“你爱了慕暖多少年,知道她多少事情,你自己心里明白……如果我收到的消息没错的话,慕暖从大学起就流连于酒吧夜店之类的场所,甚至还因为一桩误会,差点被起诉,而为她辩护的,正是那天来保释你的祁律师。”
听到男人说出这一番话来,夏亦忱和秦安安二人皆是一怔。
夏亦忱自然不会忘记当年的那桩事情,只是那件事情,和秦安安不是也脱不了干系吗?
安安姑娘亦是没有想到纪辰希会借着这件事来刺激夏亦忱,匪夷所思的目光也不禁投向了身旁的男人……
“慕暖究竟是怎样的人,我不想多说,但你心里再清楚不过。”
纪辰希再度强调了一句,随后便缓缓的站起了身来,提步走到夏亦忱的面前,黑色的被擦的锃亮的皮鞋踩在散落在地的照片上面,微微低垂眼帘,居高临下的看着夏亦忱道,“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说出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到底是不是慕暖,只要你说出真相,我会放了你,并且不再追究你恐吓我夫人的事情,毕竟我要对付的,并不是你;
当然,你也有第二个选择,你可以坚信这些照片是假的,也可以坚信慕暖的孩子是你的,你一肩扛下所有事情,我也会让我的人按照我们自己的规矩做事,就看你自己如何选了。”
纪辰希这些话说的半真半假,既有点威胁恐吓的意味,又不至于真的不给夏亦忱半点的选择余地。
此时此刻,夏亦忱的内心亦是纠结的——
他很想坚信照片是假的,慕暖并不放/荡,孩子也真真切切是他的,可是……
就如同纪辰希所说的。
他爱了慕暖那么多年,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如果仅仅只有这样一些照片的话,他确实不至于要去怀疑慕暖。
而且,他清晰的记得慕暖那些绝情的话……
他对于慕暖而言,或许,真的只是……
想着,想着,夏亦忱整个人也像是陷入了一片绝望之中。
一直默然无声的秦安安目光也朝地上的夏亦忱扫了过去——
看着他那般绝望,悲凉,又纠结的样子,忽然之间发现,他也不过是一个陷入了爱情怪圈的可怜人罢了。
他这一生最大的错,或许也就只有爱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
老旧的仓库里面寂静了许久,许久。
里面的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似乎都耐心十足的,等待着夏亦忱做出一个选择。
陡然间,只听见陈旧的椅子发出‘吱呀’的声音,秦安安便在下一秒钟,一身淡漠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缓步走到夏亦忱的面前收住步子,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慢慢的蹲下了身子。
“夫人?”
眼见着秦安安的行为,纪辰希深眸闪过一抹疑惑,淡声唤道。
然而,安安姑娘却是没有直接开口搭理纪先生。
她如风般清淡的星眸锁在夏亦忱被揍的几乎快要变形的俊脸上面,叹息了一声,才语重心长的说道,“夏亦忱,我无心要对付你,或者再退一步来说,若不是慕暖得寸进尺的利用你来恐吓威胁我的话,我绝不会再在那些发生过的事情上面深究……
我清楚明白,冤冤相报何时了,结婚典礼上的那出,我已经在还了自己清白的同时,也让慕暖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了代价,如果不是她不知悔改要对我进行反击,我都已经做好了要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打算,并不打算要起诉她,让她背一个唆使迷/奸的罪名坐牢。”
安安姑娘的声音清淡而又诚挚,夏亦忱闻声抬起头来,撞入秦安安的眼中之时,只见她幽静的目光里盛满了认真的神色。
那副模样,让他无法去怀疑她这番话的真实性,只能认真的听她继续把话说完。
“我承认,我丈夫对你逼供的手段的确是残忍了一些,我可以代表他向你道歉,甚至是就算你真的不愿意说出事情的真相,想要保护慕暖,我也不会再逼迫你,咬着你不放,我会主动到警察局去销案,只要你不再恐吓我,我就全当这一切没发生过。”
见夏亦忱不作回应,秦安安浅淡的吸了口气,便又说道。
然而,听到这话,纪辰希和夏亦忱二人皆是一怔。
纪辰希深沉如海的双眸藏着淡淡的疑惑扫向半蹲在地上的小女人,竟是有些揣摩不透,她说这些是想干什么。
另外一边,一身狼狈的夏亦忱亦是对秦安安突如其来的退让疑惑的很。
他努力的挪动了一下身子艰难的让自己坐了起来,使自己的目光能够与秦安安平时,才沙哑着嗓音问道,“你……你说的这些是认真的吗?”
“是,我是认真的。”
秦安安坚定的点了点头,说着,刻意顿了一顿,才又接着道,“但是有些肺腑之言,我希望你能够耐心的听我说完,当然,听完之后,你愿不愿意改变主意说出真相,也全凭你自己做主。”
“就这么简单?”
夏亦忱闻言当下多了几分警惕,确认般的问道。
“就这么简单。”
秦安安肯定的应道。
“那好,我听你说。”夏亦忱深呼吸了一下,可胸口传来的剧烈疼意,却让他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你说任何话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但我希望你能够遵守承诺,说完之后,就放我走。”
“当然。”
秦安安脸上扯过一道缓和,话音落下的同时,也缓缓的站了起来。
她低垂着眼眸扫向地上的夏亦忱,调整了一下情绪,才颇为凝重的道,“我不想去评判慕暖的私生活到底如何,但作为一个旁观者,我们都看得清楚明白,慕暖她并不爱你,你对他来说,仅仅只是她所有计划里的牺牲品罢了……”
“你试想看看……但凡她对你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情,都不会在酒店里面对你说出那样绝情的话来,更不会让明明是你的孩子,去叫别的男人一声爸爸……还有这次让你来恐吓威胁我的事情,我明白,即便我报案,有证据,你要受的处罚也是有限的,但如果慕暖真的肯为你着想一点,又怎么舍得让你冒这样的风险?
不管你觉得这些话好听也好,难听也罢,这都是作为旁观者看的最清楚的情况……尚且不谈孩子是否是你的,慕暖的男女关系是否混乱,独独是她单纯的将你视作棋子,用完即弃这点,你真觉得,她是个值得你付出一切去爱的女人吗?”
意味深长的一番话落了下来,夏亦忱虽然看上去不为所动的样子,但心里着实已经产生了动摇。
而站在她一旁的男人听到她这些话,当下也明白了她的意图——
她是想以退为进,陷夏亦忱于两难的境地,同时也赌一把夏亦忱的心态是否会崩。
“好了,我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这个问题,你可以留着回家再好好想。”
见夏亦忱迟迟不作出反应,秦安安也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的失望,淡淡的说了那么一句,便转头看向了西装笔挺的保镖,说道,“麻烦你把他扶起来,顺便替他解开手上的绳子吧。”
这会儿,被点了名的保镖脸色一怔,似乎是有些不知道是否该听从安安姑娘的话,连忙看向了她身旁的男人寻求指示。
“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都听着,以后夫人的话比我说的更加重要,明白了吗?”
纪辰希微微颔首的同时,低沉的说了那么一句。
“明白了,纪总!”
一行保镖连忙开口附和,而刚刚被点名的那位,也连忙提步朝替夏亦忱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