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都不必说了！”
简单却充斥着威严的几个字无情的将许嫣的声音给打断了。
在场的几人循声看了过去，只见顾康舜的脸色早已铁青，那向来精明的目光，此时此刻，也被一片隐忍压抑的愤怒给取代了彻底。
他双眸扫过顿时收了声音的四人，深吸了口气，这才缓缓的说道，“既然慕暖都已经承认了这个孩子并非是我们顾家的，那么这次意外流产，也称得上的是一件好事。”
“什么好事？孩子好歹也是一条生命，你们……”
许嫣无法苟同顾康舜出口的话，可刚刚出声辩解了一句，却被顾康舜那扫来的冷漠锐利的目光给硬生生的吓了回去。
“夫人，听康舜把话说完。”
明显能够感觉到顾康舜是压抑着脾气和他们谈这件事的，慕华钧连忙伸手拉了拉身旁许嫣的手，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
“毕竟，就算这个孩子这次没有意外流产，我们顾家也容不得一个野种来继承顾家的家业……眼下孩子没了是最好，但慕暖设计陷害秦安安在先，出轨勾结夏亦忱怀孕在后，我们顾家也实在是容不得你们这位慕家的掌上明珠了。就像是渊儿所说的，给彼此都留一个面子，等慕暖醒过来后签一份离婚协议，明早让渊儿对外公布二人感情不和，也算是保全了彼此的面子……”
显得有些语重心长的落下这么一席话来，顾康舜目光一抬，也明显捕捉到了慕华钧眼底一闪而过的恐慌，微微停顿了几秒之后，才接着说道，“另外，华钧，你可以放心，虽然慕暖她做错事情，对不起渊儿，对不起顾家，但是，这毕竟是他们小夫妻两的事情……而且，我同意你夫人的那句，一个碗不响，两个碗叮当，要说我们渊儿一点错都没有，怕是也不可能的……”
“康舜，你能这么想，便是最好……”
听见顾康舜话里似乎还有转圜的余地，慕华钧眼底重新燃起一道希望的光芒，可刚刚说了那么一句，却又被顾康舜给打断，而那道隐隐能够称之为希翼的光芒，也随着顾康舜接下来出口的话，若白驹过隙一般，眨眼间，就彻底消失不见。
“但是，这件事情毕竟是慕暖错的离谱，这婚，是一定要离的，我和美玲无法接受这样心机深沉、不守妇道的儿媳留在顾家，但你大可以放心，在生意场上，我们顾慕两家依旧是最合拍的伙伴，我不会因为他们小夫妻的事情而影响到我们的合作，顾家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刻意在商场上刁难你们慕家，而这，是我顾康舜能拿出的最大诚意，其余的，便是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一番话，既给慕华钧留了最后的面子，也斩断了慕华钧还想谈其他条件的可能……
譬如——
已经正式转增到顾渊名下的百分之二十的慕氏集团的股份。
毕竟，当初要这慕氏集团百分之二十股份给顾渊，是承诺了稳定慕暖顾少奶奶的位置，和替慕暖尽可能压下，她当年在敦煌酒店的所作所为。
这两件事情，他都已经做过，遵守了自己的承诺。
如今，是慕暖不识好歹，爆出这样的丑事，慕家又凭什么有脸，要求他们将这已经到手的股份给吐出去？
这些股份……
只能全当是慕暖背叛设计顾渊的代价！
像是没想到顾康舜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站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顾渊略微揣摩了下，便也在顷刻间明白了自己父亲的用意——
他这是先给了慕华钧一巴掌，转头又给了慕华钧一颗糖。
明面上是在承诺慕暖的所作所为不会影响到两家在生意上的友好关系，而，实际上，不过是因为慕家如今再怎么不济和走着下坡路，他们在南城的人脉还在那里，若是真的闹得两家撕破脸皮，对谁都不见得有什么好处。
毕竟都是生意人，比起一时情绪上的宣泄，更注重的还是利益上的得失，所以，在处理任何问题上面，自然能够更为的理性一些。
然而，顾渊到底还是年轻，他第一反应能够想到的不过是浮于表面的利益纠葛，可慕华钧浮沉商海几十个年头，当然是能够听出顾康舜真正想要表达的言外之意——
已经泼出去的股份，就别妄想着再讨要回来！
意识到这一点，慕华钧的老脸也是蓦地一阵僵硬晦涩，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只听见手术间门开的声音传了过来。
在场的五人几乎是同一时刻一同往手术间的门前看了过去。
而，许嫣却更是快了一步，一见到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立马就抬腿冲了过去，紧紧地攥着医生的衣袖，焦急的问道，“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听见许嫣的询问声，庄医生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认出人后，一边巧妙的拨开了许嫣拉住他的手，一边如实回道，“慕夫人您先冷静一下，顾少奶奶的胎向来都不稳定，如今这摔得不巧，保不住孩子我们也深表遗憾……不过，顾少奶奶在做引产手术的途中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危险和指标异常，现在只要等麻醉药效过去之后就能醒来，而且这次的意外流产，应该也不会影响到顾少奶奶日后的生育，顾少奶奶年纪尚轻，好好休养，是能恢复过来的。”
“小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眼下的许嫣也来不及管那个孩子到底有没有留住，一听到自己的女儿没事，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然后，不等站在后面的四人说些什么，一张病床，便跟着从手术里推了出来。
慕华钧夫妻两下意识的走向病床去看自己的女儿，见到慕暖手上打着点滴，正一脸苍白憔悴的昏睡在病床上面，心里头终究是忍不住的浮现起浓浓的心疼之意。
而，另外一边，顾渊正提步想去到顾康舜的身边说些什么，只听见——
“少爷！”
一记响亮恭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顾渊侧眸循声看了过去，见到是张斌小跑过来，想了想，便也当下收住了步子，站在原地。
“少爷！离婚协议书已经在律师的审核下拟定好了，一式两份，只要签了字，即时就能生效，至于离婚证的话，到时候我再去给您办一下就行了。”
张斌前脚在顾渊的跟前站稳，下一秒，就微喘着气报告了一句，话音落下的同时，也将手里的文件给男人递了过去。
看着张斌喘着气又满头大汗的模样，顾渊看得出他跑这一趟是用了最快的速度，深邃的眼底不经意的闪过一道满意的情绪，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
难得受到夸赞的张斌猛地一怔，反应过来，连连应道。
“离婚协议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康舜已经踱步来到了顾渊的身边，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爸，你刚才不是也支持我和慕暖离婚么？”
听见顾康舜有些惊讶的询问声传来，顾渊拿着离婚协议的动作微微一怔，却也只是那么零点几秒，便转过头看向顾康舜问了一句。
顾康舜这才略微颔了颔首，“只是没想到你的动作那么迅速，似乎连多一秒都等不及了。”
“我本来就对和慕暖成为夫妻这件事情厌恶至极，如今能名正言顺的和她离婚，我自然是连多一秒都不想等。”
顾渊边说边收回视线，深沉的目光在离婚协议上粗略的扫了一眼，然后便从自己西装外套胸前的口袋里取下了钢笔，动作十分利落的在两份离婚协议上都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既然你对慕暖如此厌恶，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张斌去做吧，你跟我、和你妈一起走，我有话要和你说。”
看着顾渊毫不犹豫的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名，顾康舜沉眉想了一想，便说了那么一句。
既然慕暖已经平安的从手术室里出来，两家人又把话给摊开来说了，那么，他们就也没了一定要留在这里等慕暖苏醒的必要。
接下来的事情，相信张斌一个人也能够处理的好。
“嗯，知道了，爸。”
顾渊本就不想在这里多留，听见顾康舜主动开口这么说，便也顺水推舟，应了一句，同时将签完字的离婚协议重新递回张斌的眼前，淡漠的吩咐道，“等慕暖醒过来后，第一时间让她把字给我签了，如果她不肯的话，提醒她，慕家还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在我们顾家手里，这样，她应该会分轻重……还有，她把字签完之后你就给我电话，不管多晚，都要第一时间打给我。”
顾渊蹙眉想了一想，到底还是补充了后面一句。
他直觉，依照慕暖的性子，即便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也绝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就把离婚协议给签了，要想她乖乖签字的话，也只好拿她背后的慕家予以要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