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是想贬斥儿臣的太子妃？”楚铮抬眸看着皇帝。
皇帝眉头稍皱，眼神看似平静无波，但每每他用这种眼神看他时，父子间总不是那么友好。“铮儿，你喜欢的，朕肯定会尽全力满足你，但是朕有朕的难处。”
楚铮神色未变，只是面无表情地道：“儿臣只问父皇的意思。”
这是要皇帝表态，无关乎朝臣，无关乎姚太后，只问他自己对此持什么态度。
皇帝犹疑片刻，随后缓缓答道：“铮儿，朕为外戚所累，许多事情由不得朕做主，朕并不希望你也重蹈覆辙，若不然，你请求立霍思锦为后，朕也不会立刻就允了。”
“霍氏既然已经嫁给了你，那便是皇家妇，与娘家再无干系。靖北侯纵容妾室毒害正妻，霍氏身为太子妃，更是有权处置。”
皇帝先肯定了自己对儿媳、对太子妃的认可。而后又委婉地表示，霍思锦既已出嫁，嫁夫随夫，合该姓楚不姓霍，和生父断亲也没什么大不了。堂堂太子妃，出手处置周氏，更是理所应当。
言下之意，在他看来，霍思锦这些事都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铮儿，你要明白，越是身居高位，下面越是有许多双眼睛盯着。太子妃的举动令朝臣们十分不满，若是你执意要保她，便会把自己也拖累了。”
皇帝自身是没多大意见，甚至他骨子里还有点欣赏霍思锦与生父断亲的举动，姚太后以孝道和母子之情逼着他做了许多他不愿意做的事，他虽不满却也无可奈何，若是能有霍思锦这勇气，他也不至于会处处为难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了，朝臣、后宫都不会轻易罢休。
“不是她拖累儿臣，而是儿臣拖累了她。”楚铮目光怔怔道，“父皇，阿锦是儿臣这辈子唯一喜欢的女子，如果连自己喜欢的女子都保不住，儿臣还做什么太子。”
见他说出这话，皇帝就知他心意未改，“罢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
东宫
霍思锦见楚铮回来了，立刻走上前去，齐膝跪下，以手扶额行跪拜大礼：“殿下，是思锦连累了您，请殿下允许思锦自请下堂。”
朝堂上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因她而起，也该有她来解决。
楚铮先是伸手将她扶起，然后郑重地说道：“阿锦，你答应过我，会陪在我身边、辅佐我，本宫不允许你离开。”
“殿下！”霍思锦轻叹道，“思锦没能帮到您，还给您惹来这么大的麻烦，若是再留在您身边，只会拖累您。”
自请下堂，于他们都是最好的选择。
楚铮肃声道：“这件事没得商量，本宫绝不答应。”
随即，他背过身去，“来人，将太子妃送回寝宫，没有本宫的允许，不许她离开房门半步。”
霍思锦眉头紧皱，正要开口，却见郑长冬走到跟前，低声道，“太子妃，殿下心里正烦着呢，您还是先听殿下的吧。”
霍思锦听罢，这才将话咽下去，楚铮在朝堂上已经承受了许多压力了，如果这个时候她还要给他压力，那就太过分了。
无奈之下，霍思锦只得听从吩咐，回了房间，然后闭门不出。
郑长冬回来后，楚铮立刻问道：“太子妃可有怪本宫？”
“太子妃心疼殿下，没有半分责怪，即便是有，也是责怪自己。”郑长冬答道。
楚铮闭了闭眼，“委屈她了。”他方才下令的时候，刻意背过身去，便是怕自己看着她不忍心下令。“按计划进行，立刻派人把消息散播出去。”
“殿下放心，长青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郑长冬答道，“太子殿下同太子妃大吵了一架后，立刻下令将太子妃禁足。这会儿大概已经传到太后宫中了。长青也一直在盯着，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此时此刻，太后宫中
“软禁？”姚太后听罢，当即拍着大腿笑道，“好好好，看来铮儿也生出不满了。霍氏粗鄙凶悍，哀家就知道她不堪为太子妃。”
随即她便吩咐道：“姚嬷嬷，你立刻去传哀家的懿旨，收回霍氏的太子妃印鉴。”
“太后三思。”姚嬷嬷不动声色地道，“太子妃同太子吵了一架，也不过只是被软禁，可见太子殿下还是爱重太子妃的，您立刻就要废了太子妃的位分，怕是会引来殿下的不满。”
姚太后却笑着摇头道：“铮儿不会不满，相反他还会感激哀家呢。他能把太子妃软禁，已经是表明态度了，这个时候哀家站出来做这个恶人，铮儿怎会不满？姚嬷嬷，你快去宣哀家的懿旨。”
“太后您是一番好意，但您想想，太子妃是太子亲自求娶的，这才成婚不到三日，您就下令废了太子妃，太子心里怕是会膈应您。”姚嬷嬷躬着身子，温声劝道。
姚太后眉头微皱，但随后依然道：“霍氏不贤，这样的女子也不配做太子妃，哀家的苦心，终有一日太子会体会到的。姚嬷嬷，你不必再劝，哀家意已决，你速去宣旨。”
姚嬷嬷眼神中飞快地闪过一抹焦急，只是她躬着身子，头也微微垂着，因而姚太后没看到。
随后，姚嬷嬷又道：“娘娘，废立太子妃是大事，宣旨前可要跟陛下说一声？毕竟，太子妃的人选是陛下亲自点头的，要废了太子妃，也合该跟陛下知会一声才是。”
姚太后若有所思，“确实该知会一声，你且去东宫宣旨，哀家自会派人跟陛下说。”
“奴婢去东宫也是要经过御书房的，不如让奴婢去跟陛下说。”姚嬷嬷继而又道，“废太子妃是要事，陛下那边许是也要盖印的。”
姚太后听罢，点了点头，“那你快去吧。”
姚太后满心以为皇帝也是同意废太子妃的，然后不多时就见姚嬷嬷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满面怒容的皇帝。
皇帝一看到废后的懿旨，当即就变了脸色，楚铮都说了，如果没了太子妃，他这个太子都做的没意思。这要是废了霍思锦，储君之位岂非要易主？更何况，皇帝起先便没打算直接把霍思锦废了，他属意降霍思锦为侧妃。
他都还没想好，太后这边就直接一道懿旨，要把太子妃废了，这怎么可以！
随后，皇帝同太后吵了一架，并且放下话去，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许处置太子妃。
姚太后的废后懿旨，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
东宫
郑长青将皇宫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尽数禀告给了楚铮，“殿下，属下可以肯定，这个姚嬷嬷绝对有问题。先是尽可能地阻拦太后下懿旨，然后又在陛下面前添油加醋，惹得陛下龙颜大怒，直接同太后正面对上，这位姚嬷嬷能耐可真不小。”
陈大夫的失踪，楚铮一直存着疑虑，宫里一定有陈大夫的内应。陈大夫的证词对霍思锦有利，他在宫中的内应，当也是同陈大夫抱着同一目的。
楚铮在暗中调查了许久，才将目标锁定在姚嬷嬷身上。如今一试探，果然是她。“还查到了什么？”
人查到了，但是她为什么要帮霍思锦？
郑长青无奈摊手，“其他的就没查到了。说起来也奇怪，姚嬷嬷是太后从姚家带过来的人，在太后身边伺候多年了，也没有亲眷，平日里也没什么真正走得近的人，看着就是个一心效忠太后的嬷嬷。她也没受过太子妃母族那边的恩惠，真不知她为何要帮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