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柴房之中，腐木的臭味刺激着人的口鼻，秦湘穿了一身单薄的麻布衣衫瘫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匕首。
面前放了一个破碗，碗里是李夫人派人给她扔进去的馊馒头。日日夜夜重复见到的馊掉的臭馒头。
自从她被人带回来之后，不仅每一天要干繁重的活计，这里的人对待她就像对待狗一样。在这里，没有一个对她友好的人，她看向那些陌生人的嘴脸，心里头出现的每一个想法都是杀了他们，毁了他们。
然而，李夫人总不让她吃饱，总给她安排很重很重的活，冬日里不给她穿棉衣，让她在冷水里洗衣服，每一天都把她累的半死。
恨意在心中蔓延，她恨秦笙，恨那个把她害的进入这里的人。她觉得，这里，是地狱。
“喂，小丫头，你怎样了？”柴房外有人在喊，秦湘警觉地看向外头，没有答话。
外面的声音消失了半晌，然后柴房的门被打开，一个圆脸的和秦湘年纪相仿的小丫鬟提着一个食盒进了门，瞧见秦湘之后，脸色变了变，“我以为李夫人会念着你是太子殿下的人不会这么欺负你，看来是我错了。”
“你是谁？”秦湘冷冷地看着她，抓紧了手中的匕首。
“喂，我不是坏人，你不要激动。我是这府里的丫鬟，李妃娘娘吩咐我了，要我好好照顾你的，喏，你看，这些好吃的都是给你的。”圆脸丫鬟将食盒打开，里面有粥有菜都是热乎的飘着热气。
“李妃？她有那么好心？明明是她害我。”秦湘冷道，“是个烂好人么？”
“你胡说，李妃娘娘从小也受过李夫人的苦，她只是要保你的命，你现在天天干活，还吃的不好，冬日里只要生一场病，小命可就没了。吃了这些好东西，虽然干活累点，至少身子好啊。李妃娘娘才不是烂好人，你也别想着要过从前的日子了。”
秦湘脸色微变，冷哼了一声，“哦，原来她是这个想法，怕我死了，不会再继续受苦了，她心里头不好受是不是？原来不是烂好人，是个烂人呢！”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都说了，李妃娘娘是要你改过，这些活就当你为自己赎罪了。”圆脸丫鬟被秦湘气的脸鼓鼓的。
“你可以滚了，拿着你的脏东西。”秦湘靠在墙角冷道。
圆脸丫头瞧着秦湘阴翳的样子，放下东西道：“反正我东西送到了，我走了，我也不想在这里待着。”
说完，她气鼓鼓地从柴房出了门，把门关的响响的。
秦湘冷眼瞧着对方出了门，心道，假惺惺。但是肚子饿的咕咕叫，胃里像火烧，难受的她头昏脑胀的。
闻着粥饭的香味，秦湘咽了咽口水，半晌断过热粥，是青菜粥，清淡咸香味道刚刚好，她将所有的东西狼吞虎咽地吃完，躺在地上，瞧着被自己摔了一地的碎瓷片，脸色一点点冷下去。
她站起身来，身上有了力气，推开柴房的门走了出去。
柴房外都落满了雪，天气冷的逼人。秦湘走出去，走向厨房，厨房里有好几个被火煨着的大缸，缸里头的水冒着些许热气，一旁守着添柴的丫头正抱着胳膊靠在一起御寒。
瞧见秦湘过来，脸色微变，但也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秦湘瞧着自己用来洗衣的木桶里面的水冻成了冰，脸色一白，木桶里不知道被谁扔了好些炭灰，脏的很。
他们这些人就是不让她好过是不是？那他们也别想好过了！
她笑了笑，端起木桶，走到一口大缸旁，掀了遮缸的布，用力将脏木桶扔进去，缸里的温水融了木桶里的冰，同时又被木桶里的炭灰弄脏，整整一缸水用不了了。
“你干什么？！这是用来过冬的水，你弄脏了府里吃什么？！”添柴的丫头们对秦湘怒目而视，不明白秦湘此举何意。
“我干什么，看不见，就干这个！”秦湘挑衅地说完，将木桶拿出来又扔进另一个大缸之中，双手捧着地上的脏雪，掀了罩着大缸的棉布，一股脑地将手里的脏雪送进缸里。
不到一个时辰，李府中所有存着的用来过冬的水全都被秦湘弄脏了，再也用不了。
偏偏秦湘个子小，跑的又快，一时间没人抓住她。但秦湘的体力很快消耗尽，她被围困在厨房的角落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胸腔里又烫又凉。
“你这个贱人，我们管你吃穿，你就是这般回报人的？！”李夫人看到厨房外的一片狼藉，地上被溅出来的水化了些冰，稍有不留神就会摔倒，她被人扶着，看着一脸不服气的秦湘怒道。
“就是这般回报你的啊，你让我吃馊饭，让我干重活，让我穿单衣，处处要置我于死地，表面要我活着，每件事背后都在逼我死，我这般回报你，算不错的了。怎么？要到太子殿下面前说我的坏话？你敢么？可是太子殿下拜托你收下我的。”秦湘挑衅道。
李飞语就该知道让她吃饱的下场，她闹着，却是想让李夫人觉得麻烦，将她送回太子府，所以刚才她口口声声说到太子。
就是吃准了李夫人不敢质疑太子殿下，就是吃准了李夫人听了这些话不敢再欺负她。
果然，李夫人脸色骤变，她久久地盯在秦湘身上，半晌道：“你想回去？好啊，我成全你，来人啊，送她回李妃处，就说这丫头生了病，要李妃找人救治。”
秦湘脸色一喜，别管送给谁，只要回太子府，重新出现在太子李闲面前，就达成了她的目的。她现在已经吃不了苦，受不了从天上掉落在云泥之中的心理落差，所以回去是她最好的归宿。
再说了，回到了李妃身边，她要好好地给李妃一些颜色看看，要李妃再威风一下试试，真是不知道自己身份。
“要送就快一些，早就在这个地方待腻了。”秦湘催促道，瞧着李夫人黑着的脸色心里头美滋滋的，李夫人越生气她越开心，这是报复的快感。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个瘟神送走！”李夫人不悦道，瞧着秦湘一脸笑意的样子，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李飞鸿的事情云里雾里，她总觉得面前的秦湘脱不了干系，可她没有一点证据，又不敢动她，毕竟是太子李闲的身边人，只能让秦湘吃点苦，谁知道这丫头天天给找事，她可养不动这尊大佛了。
李飞鸿已死，最重要的是要李妃听话给李家谋前程，于是李夫人心生一计，当然这计谋是忽悠秦湘的。
“夫人，李妃娘娘可能不会要秦湘，若是给送回来了，咱们该怎么安置？”一旁的丫头忐忑道。
“不收？！上次叫她给她弟弟谋个差事她不做，这次还敢不收，翅膀硬了是不是？！你去告诉她若是她再闹腾，就再给太子殿下塞个李家人看住她，我看她还敢闹腾不敢？！”李夫人怒目而视，想到李飞语上次生辰宴上的表现就满脸怒火。
李飞语竟敢忤逆她的命令，那她李飞语也别好过。
“你不是要留在太子府么？若是你能帮我教训李飞语，我就帮你给太子殿下求情，让你还能在太子府当一个小丫鬟，答应不答应？！”说是商量的口气，然而却满是威胁。
秦湘愣了，半晌道：“答应，为何不答应。”说完，秦湘被人领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很快便送到了太子府李妃的院落。
李飞语瞧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寒意的秦湘，听着李家人的话，饶是她的好脾气也生了怒气。
“她是太子殿下送走的人，又送到我面前是什么道理，既然夫人养了便好好地养着，我不敢收，叫人送回去吧。”李飞语强忍着怒气说着，话音落在秦湘耳中，激发了秦湘满腔的怒火和恶意。
李家人根本不听李飞语的话，传了话便将秦湘留在那里，很快离开了太子府。
“你算什么？！还敢拒绝我？！李飞语，是我给了你如今的地位，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能过什么样的生活？既不对我感激涕零，又不对我客客气气，你好大的胆子！”秦湘道，一步步逼近李飞语，“这张好看的小脸想必太子殿下特别喜欢吧，我也很喜欢……”
说着，将手中的匕首抽了出来，匕首闪动着寒光，吓得李飞语脸色骤变。秋云挡在李飞语面前，喊道：“你要做什么？娘娘若是有半点差池，太子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你喊也没用，等赤鬼到这里，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我现在就要给你们点颜色看看！”秦湘怒道，说完，便朝着秋云刺过去！
秋云吓得闭上了眼睛，然而匕首还没挨到秋云跟前，面前一阵冷风闪过，秦湘手中的匕首便被一个糕点盒打落！
秦湘忍着手腕被砸的疼，往后看去，秦笙慢悠悠地走过来，对方瞧着她的眼神是冷淡还有轻视，这让秦湘很不爽。
“秦湘，你不长记性，多余的话跟你讲了也没用，赤鬼稍后就来，太子府的禁室想必比李夫人家伙食要好一些是不是？！”秦笙冷冷地道，瞧着秦湘射过来的带着恨意的眼神，笑了一声，“人要学会知足，尤其你是罪人，更要知足，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那你来杀我啊，你只要敢和我沾上一丁点关系，信不信我让你掉一层皮！你只要和太子殿下沾上一丁点关系，信不信我让你掉一层皮！”秦湘恶狠狠地说着，表情像个魔鬼。
秦笙怔住，想到当年，初见秦湘时对方的脸浮现于脑海，那个爱哭的孩子如今成了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