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子,苏公子!”柳歌见苏辰着急要走,心里暗骂着秦笙和李飞语的突然出现,怕拉拢苏家的事就此没了下文,连忙起身拦着。
然而苏辰走的极快,柳歌还没有碰到对方袖口,苏辰就隐了身走远了。
“该死!”柳歌气的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恶狠狠地望着秦笙和李飞语离去的方向,狠狠跺了跺脚!
“娘娘,她们两个能来,别人也能来,咱们今日不成先回去吧,再慢慢想着法子。”媚儿瞧着黑漆漆的四周,生怕再有人跑出来坏事,连忙道。
毕竟柳歌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出一丁点的差错,若是被刘湘莲逮到机会,对方那落井下石的功力,她们可真受不住。
“真晦气!”柳歌知道轻重缓急,终归也只是咒骂了一声,再也不敢折腾。
秦笙和李飞语瞧着柳歌和媚儿走远了,来从黑暗处走出来。秦笙抱着胳膊笑道:“看来那苏公子很上道么,我本以为他沉迷于美色,被柳歌忽悠了都不晓得的。”
“苏家世代清流,家风如此,想必苏公子知道分寸,不是都传么,苏公子仰慕柳歌的才气,所以才对柳歌嫁给了太子李闲十分在意。”李飞语道,声音之中无限怅惘。
“才气?这种东西可不止柳歌她一个人有,飞语,你不是也有么?”秦笙笑看着李飞语,看着对方惊讶的表情,温柔道,“她总欺负你,这次却帮你想了个好法子。”
“什么好法子?”李飞语脸色一红,她还是头一回被人夸奖,她的才气,她从小用力隐藏又拼命想要表现的东西,这么被秦笙说了出来,她觉得心头又委屈又温暖。
“苏大人进国城不过三月,和刘湘莲的父亲几次过招,你猜为何?刘大人私自提拔自己的门生当朝为官,被苏大人捉住了尾巴。”
秦笙面色一冷,“只可惜,以清廉著称的苏大人在国城根基还不足,被太子李闲用证据不足堵了回来。”
“你有刘大人私荐门生的证据?”李飞语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自然没有,不过咱们可以找来啊。”秦笙坏笑了一声,附身在李飞语耳旁轻声说了几句,李飞语微微蹙起的眉头舒展开,与秦笙对视一眼,甜甜的笑了。
一夜的大雪,仿佛知道这国城里太过喧嚣,雪下的极大,一夜的雪足足下了一尺高。天刚蒙蒙亮,国城的大街小巷就传来“簌簌“的扫雪声,人们或抱怨着雪大天冷,或期冀着来年的好收成。街上人烟渐渐多起来,谁也没有注意到驾着马车远离国城的朴素马车。
“少爷,这样大的雪,今日就别去云山了,那佛窟有那么好看么?”驾车的下人往后道,天实在是冷,饶是他穿了厚厚的棉服,露出的脸被冷一抚摸,身上都凉了。
也不知道少爷受了什么刺激,昨夜回来便有些心情不好,今日一大早也没用饭便叫了他套了马车非要去山里看佛。
“……”
没人回应他的话,马车夫悻悻地叹了口气,双手用力搓了搓,待手心热乎了赶忙捂了捂冻僵的脸。
苏辰穿了一身白,抱着胳膊躺在马车里,他紧蹙着眉头,一想起昨夜和柳歌的会面,心头就有些发堵,他被李飞语的话梗住了喉,胸口里平白多了许多的愁绪。
柳歌不大一样了,自从嫁了太子李闲,她就不大一样。没有以前的孤傲之气,而是多了市井妒妇的……无趣。
他又不傻,柳歌大晚上叫他去,能做什么呢?自然不是为了叙旧,三两句离不开太子李闲,看来柳歌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夫君的心上,对于他这等仰慕者,也就只有利用一说了。
以前,他满心愿意希望柳歌来利用他,只是现在再遇柳歌,他觉得心境大不同了。都说云山的佛窟可以洗涤心灵,让人心胸开阔,他急于想清楚一些事情,急于冷静下来。
父亲年老被调入国城,似乎不久之后会有什么大动向,到时,他这个独子又该如何替老父出力呢?
一路想,苏辰满心烦躁,索性抱着胳膊躺在马车里,随着马车的颠簸,努力消化着自己的哀愁。
有时候记忆会骗人,他很久没有见过柳歌,是他自己骗人罢了。这么想着,苏辰扯了被子往头上一蒙,竟是干脆补觉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苏辰醒来时马车已经停了,掀了帘子马车夫并不在,看周围景物,已经到了云山脚下。
他跳下马车,往周围转了转没有见到马车夫的身影,等了等也没等到对方,径直朝着佛窟的方向走去。守山人抱着胳膊缩在一个小洞窟里燃着火取暖,瞧见苏辰来,对方一身贵气,想必是国城的哪个贵公子,便没有阻拦,心里想着对方不知哪里少了根筋,这么冷的天要进佛窟,一定是脑子有问题。
苏辰瞧见守山人脸上的怪异表情,也没理会,上了山,进了佛窟,一座座地转着,震撼是震撼,可心里头千头万绪,烦恼如麻,饶是再美的风景都看不进去,他急急地上去又下来,顾不得冷,有些迷茫地在马车附近转悠着,丝毫不知道危险靠近。
“哟!哪家的贵公子啊这天气上山?!”
身后传来一阵嗤笑,苏辰狐疑地转过身去,瞧着四下无人的地方居然一下子来了这么一大片人心头惊讶。
守山人离着这里远,而且守山人不多,就算他喊,对方及时来了,估计也打不过这么多的歹人。
苏辰是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这么多人,也打不过。他一脸警惕地瞧着他们,问道:“你们是山上的贼子?堂堂国城脚下,你们竟然敢做如此胆大妄为之事,诸位都在佛窟脚下谋生,更应当知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嗯,全是废话。
“哈哈哈哈哈!你们快听这个傻小子说什么呢!我告诉你,老子今天出来溜溜就是要抢人抢东西,瞧你一身贵气,有什么宝贝拿出来,饶你一命!否则,先给你一个下马威,你家下人,可就没命了!”为首的贼子长得粗狂,穿了一身黄皮袄,满脸胡须凌乱生长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眼神甚是吓人。
“少爷,少爷救命啊!”
苏辰认出了贼人之中的自家下人,脸色骤变,“你怎么跑那去了?!”
“少爷,小的出来方便一下,谁知道山窝窝里藏着许多歹人,就被逮住了。”那下人听到苏辰言语之中的关切和责怪,连忙道。
“要钱没有,今日没带,天子脚下,我就不信你们真的敢杀我!”苏辰恨道。
那下人直接给吓呆了,提醒道:“少爷,您快说您是谁,说老爷啊,不然咱们都得死在这!”少爷可真是怪胎,读书读傻了!
“我苏辰出来混从来只靠自己,又没到死的时候,平白拉我爹出来丢人作甚!”苏辰硬气无比,对面为首的贼人突然一笑,阴翳的神情里带着轻蔑和审视,抽出腰间的刀横过去,冷道:“哟呵,不仅是个书呆子,还是个傻子。兄弟们,那傻子腰间玉佩值钱,头上玉环也值钱,打杀的时候都给老子注意点!”
“是!”一声齐齐的口号声,吓得苏辰有些发软,“你们有没有常识啊?!再嚷,等雪落下来砸死你们!”
“杀!”
那贼人不耐烦地喝了一声,身后除了抓着马车夫的小弟,其他人都朝着苏辰劈将过去,苏辰脸色一白,下意识抽出腰间的扇子便要抵挡。
只听得脚踏厚雪的“咯吱”响声下,一声女子的痴笑响起来,苏辰被那痴笑声乱了心神,下意识地就朝着那笑声的方向瞧过去,只此一瞬,一眼万年。
“还真是个傻小子。”秦笙轻笑道,她穿了一身耀眼的红色,头发高高束起,简单的簪子插在如瀑的发间,英姿飒爽。
她动作极快地闪身到苏辰面前,倒抽走对方手心的扇子,利落地用扇柄打掉当前贼子手上的长刀,右腿飞快将人往侧边一踢,左手拉住愣着的苏辰,脚下猛踏地面身子飞快向后倒射而去,同时拉着苏辰朝后荡去。
苏辰偏了脸看她,她眼下有颗小小的泪痣,衬得她侧脸多情又动人。秦笙一双黑的发亮的眸子里带着笑,似乎是察觉到苏辰的眼神,她转过脸看了他一眼,漆黑瞳孔里的俏皮吹皱一池水。
秦笙绝美的五官完完整整地暴露在苏辰面前,苏辰呼吸一滞,只觉得喘不上气来。二人停下脚步,秦笙将扇子按在苏辰怀里,很快冲进贼人群里。
“收好了!”
她一声高呼,身影像只红色的蝴蝶朝着半空一荡,准确落入豺狼虎豹群中,苏辰惊呆地瞧着秦笙与贼人纠缠,而后一脚鞭在当前一人头顶,飞快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抢下后头一人手中的刀剑,落地瞬间身子飞快地轻盈的美丽的在半空中划了一圈。
很久很久之后,苏辰回忆起这天,总能想起一个穿着赤红衣衫的少女像只舞动的蝴蝶一般,朝着他翩翩起舞,血花在她周围飞溅,像一朵朵冷艳的红梅,一种刺目的,一种惊叹的,一种他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美丽呈现在眼前,仿佛上苍送给他的礼物。
“傻小子,吓呆了?”
秦笙扔下从那些贼子手里抢过来的刀剑,拍了拍染满了血的双手,朝着苏辰娇笑着走过来。
苏辰怔怔地看着她,心里头惊叹又害怕,却声音清楚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多大了?”
这回却是秦笙怔住,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前的一天,她碰到步渊,那日他问:“年方几何?”
白雪,红梅,公子,佳人,也是今日这番画面。
她挠了挠头,低头浅笑,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天真烂漫,“我叫秦笙,今年十六,未曾嫁人哦~”
苏辰瞧她这副样子,呼吸又是一滞,他觉得自己可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