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瑶碧去了？”秦笙问道，只觉得生命是这样渺小。
步渊点点头，揽住秦笙肩膀，淡然道：“她投错了胎，下辈子投个好人家，有爱她的兄长姐妹，有为她撑腰的父母宗族，结局就不会像现在这般仓促。”
秦笙叹了口气，想起初遇瑶碧时那个害羞的少女，心中一片茫然。
“打扰六弟和王妃恩爱，还真是罪过。”四皇子步淮冷冷道，他不叫人禀报便私自进了门，瞧见秦笙和步渊说话便冷眼看着，眼中都是妒火。
“四皇子说的哪里话，殿下何等风光，有什么罪过了？！”秦笙反问道。
四皇子步淮脸色一变，秦笙知道他话里什么意思，偏偏装作不懂，让他下不了台。他们夫妇向来如此，令人生厌。
“四哥来有何事？”步渊问道，这几日四皇子步淮来他府上的次数越来越多，好像有些恐慌。
“没事不能来么？”四皇子步淮道，自从瑶碧死后，姜国皇帝命他亲自操办瑶碧丧事，他看过瑶碧尸体之后，便再也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他以前见过无数死人，可是看到瑶碧之后，她那双无助的眼睛让他心底发毛。那些尼姑围在瑶碧身旁低声哭泣，四皇子步淮看着那些人，再看向瑶碧时，她空洞的眼睛下流出一行清泪。却是清泪，而不是肮脏的泥水。
从那天开始，四皇子步淮夜夜梦到步晴和瑶碧，他们算是一同长大，如今这两个女子接连死去，四皇子步淮开始害怕黑暗，白天有人叫了他一句，那声音仿佛无限提高音调，尖利地几乎要刺破他的耳膜，将他的心脏吓的无法跳动。
“自然可以，只是四哥整日来下人们不免有招待不周之处，四哥不介意最好。”步渊道，看着步淮一脸苍白的样子，心中生疑。
自从步晴死后，四皇子步淮明面上对他冷嘲热讽，然而私下里却没进一步动作。他怀疑四皇子步淮用了缓兵之计，但对方这副憔悴样子又不太像。
秦笙将步渊拉到一变耳语几句，步渊看向四皇子步淮，对方正神经兮兮地往他们的方向看，点点头，道：“你自己小心。”
说完，步渊走到步淮身边道：“父皇招我进宫，四哥要同去么？”
“同去，同去。”四皇子步淮连忙道，他现在夜夜不得安睡，身边已经离不开人，但那些下人他又不是特别信任，于是到处去串门，专门跟别人待在一起，好减低自己内心的恐惧。现在听到步渊要走，他若不同去，秦笙是不会让他留在王爷府的，与其回家自己待着，不如跟着步渊进皇宫转转。
皇宫是真龙天子所居之所，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横行。
步渊愣了愣，随即笑了笑，便带了灵辰去皇宫，而四皇子步淮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像极了步渊的跟班。
“他见鬼了？！”陈钰抱着胳膊出来正好瞧见四皇子步淮的模样问道，秦笙倒了杯茶给她，道：“谁知道啊，不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估计是亏心事做太多了。”
“也对。”陈钰接过茶水喝了一口，皱眉喊苦，放下茶之后，便准备出门。
“你去哪啊？”秦笙问道，心想这几天飞语不方便出门，没人陪陈钰上街，她一日出去好几趟到底去做什么？
“上坟！”
陈钰喊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从一旁下人手中接过竹篮，夏风将竹篮上罩着的青布吹起，吹散了几片纸钱。
小桃进门急和陈钰撞了个满怀，看到纸钱吓得惊呼一声，秦笙连忙走过去拉过小桃安慰两句，心道俗话说的真好，可真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啊。只不过柳妖精到底做了什么孽？陈钰这个小霸王要天天去找他麻烦？
秦笙皱眉想着，半晌喃喃道：“也许柳妖精活着的时候真的欺负陈钰来着，我们阿钰长得哪里都不差……阿嚏！”
秦笙话刚说出口，迎面便灌上来一阵狂风，直接吹的她呼吸困难头法散乱，她用双手挡着，心里赶紧求饶。
“娘娘，看来今天陈姑娘去上坟又扑了空。”鸳鸯走过来笑道。见秦笙不解，小桃提醒道：“娘娘刚才说友人坏话，这不就遭报应了？报应来的太快，证明友人今日来看你了哦！”
秦笙打了个寒战，看了看四周，突然就心虚起来，正色道：“你要是作弄我，我就不给你迁坟。哼，怎么样？还不快回家去？”
说完，夏风依旧，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秦笙苦笑了声，心道，柳妖精若是来了那该多好。只是，他来不了，来了，她也看不见。
“恩，最近边疆平定，周国忙于清除国内前梁臣子后人，暂时不会找姜国的麻烦。不过我们也不应该掉以轻心，应当时时派人去周国查探，并加固边防，你们觉得还有什么要办的么？”姜国皇帝道。
步渊想了想回道：“父皇，周国皇帝无子嗣，长公主周宁的驸马相阁连失城池已失去周国皇帝信任，他们最近一段时间一定会为子嗣问题烦恼，儿臣已经派了人过去，必叫周国皇帝于子嗣一事上不能如愿。”
姜国皇帝看着步渊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儿子向来办事妥帖，他已下定决心等步渊有了子嗣之后便封步渊为太子。
“渊儿向来聪明，不叫父皇失望。淮儿，你觉得呢？”姜国皇帝看着四子步淮一脸茫然神色不悦道。
四皇子步淮呆呆地看着前方，对姜国皇帝的发问毫无反应。
“淮儿！你在想什么？身子不舒服么？！”姜国皇帝再问道，但四皇子步淮眼神空洞地待在原地，抬头看了姜国皇帝一眼，并没发觉对方在问话。
“淮儿！”
姜国皇帝喝道，看着四皇子步淮吓了一跳的慌乱模样，怒道：“你是怎么了？没听到父皇在问话么？！”
“父皇，儿臣有些不舒服，父皇刚才说什么了？”四皇子步淮连忙跪下道。他刚才突然想起他和步晴小时候一起偷母妃东西时的情景，母妃发现丢了贵重东西，以为是太监和宫女做的，整整一个上午都在盘问。
奇怪的是，他以前想起这件事对于那天上午母妃的盘问内容丝毫没印象，就在刚才，鬼使神差般，那天上午发生的所有一切，母妃说的每个字，下人们的每个回答都那么清晰。他像一个旁观者，在看一场热闹的戏剧。
因为看的太入迷，连姜国皇帝的话他也没听清。
“不舒服？既然不舒服，便回去找太医看看。”姜国皇帝看着四皇子步淮确实有些苍白的脸色，怒火消减了些许道。
“不好了！不好了！”
外头一个太监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跪下道：“陛下，外头出事了，出大事了！”
姜国皇帝不悦地看着那太监，见是自己身旁的老太监，换了脸色道：“把你都吓成这样，难道是周国派人过来攻打边疆了？他们要夺回城池？！”
“不是，是国城里有好几百个女子突然聚集起来跪在宫门外，口口声声说四皇子殿下对她们非礼太过，要陛下给她们做主啊！”太监道。
姜国皇帝脸色微变，看向四皇子步淮，脸上蒙上一层寒霜，问道：“几百个女子？莫不是有人来陷害朕的儿子？”他知道四皇子步淮向来好女色，可是这个数目太让人吃惊，姜国皇帝一时间难以相信。
“那些女子有好些未出阁的贵族小姐，还有许多嫁了人的贵族小姐们。至于民家女子更是数不胜数，她们穿了一身红嫁衣跪在宫门前要陛下做主，要四殿下承认。说是四殿下毁了她们一生，要四殿下将她们全部迎回家中，照顾她们的一生。”太监声音颤抖道，饶是他见过许许多多大场面，但瞧见那乌泱泱的一片红堵住了宫门口，他还是有些害怕。
“胡说！父皇她们胡说！四哥决计不会那般荒唐！四哥平时言语是有些不当，可那么多人，四哥哪里敢呢？四哥的母妃救驾有功，为了父皇流血而亡，母亲对父皇如此忠心，四哥怎么会做出这般让父皇蒙羞的事情？！”步渊连忙道。
姜国皇帝脸色骤变，他知道四皇子步淮向来荒唐，欺男霸女之事做的不少。若是步渊没有说到四皇子步淮的母妃，姜国皇帝想不到四皇子步淮的僭越。这么多年，步淮借着他母妃的旗号做了许多坏规矩的事。不光光欺凌女子，还有坏宫中规矩的大事。
平常这些事一件一件地出现，姜国皇帝还能念着四皇子步淮母妃的旧情饶过他，可如今几百个女子跪在宫门前求嫁，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姜国皇帝怎能不气？！
“父皇，求父皇饶过儿臣！儿臣知道错了，儿臣以前太荒唐，儿臣真的不知！”四皇子步淮也知道了事情的厉害连忙求饶。
姜国皇帝冷冷地看着四皇子步淮，他嘴角的肌肉不停颤抖，半晌慢慢道：“你回府去，幽禁半年，若是再惹出一件事，别乖父皇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