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娶谁娶谁和本宫有什么干系?没错,本宫确实利用了你,确实是想逼相阁造反,本宫对你不住,若是以后你思念本宫,待本宫生子之后,还是愿意对你弥补一二,但你若是想当驸马,那是不可能的。”
周宁说着,心里却有些欢喜,有些惆怅。公孙谨是真心要娶她,她心里十分开心,但是她被许多人欺凌,已经配不上公孙谨,而且还有重要的一点,人心会变,她怕公孙谨像相阁一样,会对周国皇室不利,为了自己孩子的未来和周国江山,周宁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接受任何人。
公孙谨脸色灰败,一脸受伤模样,看着周宁大大的肚子,半晌柔声道:“你一定是因为有了他心情不好是不是?是我刚才太凶了,以后你愿如何便如何,我再不跟你顶嘴,陆英,我说了不娶就不娶,以后有什么事,你跟我直说好了,不管好的坏的,我都给你办。既然你嫌我烦,我马上就走。”
“公孙谨!”
周宁看着公孙谨利落转身,大踏步就快要离开自己眼前,连忙将对方叫住。
公孙谨停住脚步回头,周宁道:“你当我是安伯侯家的公子是不是?”
“是。”公孙谨道,说完,嘴角肌肉微微颤抖,眼圈也红了,“公主还有什么事么?”
“没了,你走吧。”周宁低声道,公孙谨朝着周宁恭敬行了拜礼,随后快步离去,转身瞬间,公孙谨苦笑了一声慢慢摇了摇头。
然而他这一抹苦笑和摇头,周宁都没有看见,造化弄人。
相阁死后,公主府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周宁每日难以下咽,肚子越来越大,身子竟越来越瘦。
“公主,你这一胎有点不对劲啊。”稳婆看着周宁瘦削苍白的脸忍不住道。
周宁脸色微变,看了秦笙一眼,道:“本宫有什么不对劲的你就直说好了。”
“公主这般遭罪,天天吐,越来越瘦,不像男胎,像女胎,公主的精气精血都被这娃娃吸走了。”稳婆担忧道,见周宁不相信,接着道:“我干这一行十几年了,没多少看走眼的,公主便相信老婆子吧。”
“相信你不相信你能怎么办,胎儿是男是女都是要生的,早些生了,少受些罪。”周宁道,一边说一边觉得身上发痛,提不起劲儿来。
“说的是呢,但是公主身体不好,生产的时候可是吉凶难料。这几日公主别走动了,就躺着歇着,还能多点力气。”
“公主,陛下宣您进宫,有大事相商。”
稳婆正嘱咐周宁这几日要注意的事项,外头便来了个太监要周宁赶紧起身进宫。周宁面露难色,那太监见公主身子不好,竟也无动于衷,只是站在外头等着。
周宁无法,带了秦笙坐上马车慢悠悠地进宫去。
她本以为进了宫有什么大事,没想到进宫之后,周国皇帝却喜滋滋地告诉周宁要她别这么辛苦,他的两个后妃已经有孕。
周宁脸色微变,道:“父皇,那两个后妃当真有孕?”她记得父皇身子不好,这两个后妃多半是与别人有染,若是换了旁时,周宁说话必当委婉,但今日她不舒服,强忍着身子不好进了宫,却发现周国皇帝居然跟她说这种事。
她再过几日就要生了,周国皇帝既然跟她说的是后妃有子,应当也记得她怀了孩子,这般折腾于人,哪有一丁点担心女儿的样子?
“怎么?!你不信父皇?!你这个孽子!”周国皇帝突然暴怒,他从座位上走下去,突然甩了周宁一个耳光,周宁被他打翻在地,突然腹中一痛,哭出声来。
“公主!公主!”秦笙眼疾手快要帮她挡,然而终究没料到周国皇帝下这么重的手,她搂着周宁,只觉得周身浑身冷汗,大殿上出了血,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道。
“逆子!还不快滚下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周国皇帝有了自己的孩子,便觉得周宁没用,听周宁对他无礼,忍不住愤怒就打了她。
“父皇,您要放弃儿臣了吗?儿臣从小到大一直听父皇的话,父皇疼一疼儿臣好不好?”周宁忍痛道,说完已是痛极,马上就要生产。
“滚下去,还不快滚下去,你怎么敢在这大殿上做这等事?!”周国皇帝暴怒道。
秦笙很想反问周国皇帝这种事是什么事?是什么恶事了?!
但见周宁马上就要生产,抱了周宁便往外走,她觉得双臂之间温热粘腻无比,怀中的周宁脸色渐渐惨白,突然有些害怕。
“周宁,你挺住,再坚持一下,大不了,咱们就在外头生,你是公主,所有人都会帮助你的。”秦笙在周宁耳旁叫道。
“我是公主,我是公主……我为什么会是公主啊……秦笙……秦笙……”周宁面如金纸,呼吸都觉困难,“我大概……大概……”她有孕之前中过毒,身体底子受了损伤,现在这么凶险,周宁怕自己挨不过。
“公主,你怎么了?公主!”公孙谨的声音突然传入周宁耳中,周宁浑浊的眼神突然一亮,公孙谨已经走到秦笙跟前将周宁抱在怀中。
“公主,我带你回府,你撑着点。”公孙谨抱着周宁小心翼翼地往外走着,马车就在前方,平日里他只要奔几步就到了,然而此时,他仿佛走了一生那么久,才将周宁平放到马车里。
秦笙给周宁服了一些止血的药,沿途的宫女太监已经将太医请了来,周宁脸色苍白地躺在马车上,瘦的像个营养不良的孩子。
大大的肚子十分显眼,衬托地周宁楚楚可怜。
“不成了,公主失血过多,不成了,现在只能拼死保住孩子,公孙大人,您下个决定,是怎生处置,我们不敢轻易对公主……”太医摇了摇头,看见公主奄奄一息的样子十分无奈。
“你说什么废话?公主好好地,只要她撑住,一定会好起来的,血不是止住了么?血不是止住了么?!”公孙谨大吼着,却不敢离开周宁一步,他知道周宁活不过去了,却还是不愿意面对现实。
“公主,你想再见见你父皇么?”秦笙凑在周宁耳边道。
周宁费力地摇了摇头,声音细弱游丝,“不,我不见……父皇,他……从没拿我当女儿……我好想云旗,我弟弟……我……公孙谨呢?”
“我在这里,公主,公孙谨在这里。”公孙谨握住周宁的手,两滴泪落在周宁手心,“公主,你要什么,我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公孙……谨……我要你带我的孩子离开这……皇……宫……我……没力气帮他打败这……皇宫里的所有……人,所以我不要他在……这。你带走,反正……他是你的……是你的孩子……你答应我成不成?”周宁一字一断,只凭着一口气活着。
公孙谨心如刀绞,连忙点点头,道:“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知道的,我什么都听你的。我见你的那一日,没当你是安伯侯家的公子,他们都说我好男风,我从没承认,也没反驳,我们是兄弟,不屑于和别人解释什么。我多年未娶,是因为从没找到喜欢的那个人,公主,你忍忍,这黑暗马上就到头了,只要你再咬着牙忍一忍,我带你到别的地方去,咱们不用困在这宫中打败所有人,不用失却自由,好不好?”
周宁迷茫地看着公孙谨,听完他说的话,突然就笑了,只是那笑容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和勉强,“那本宫……那我……可真是赚了,总算老天待我不薄……叫我被人欺负到头的时候遇见此生最……最好……最痴情的男子。公孙谨,你是不是爱惨了我啊?”
“是啊,公主,公孙谨此生只爱你一个,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算咱们在一起的日子不多,可我总觉得咱们像在一起过了二十年三十年一样,那么久,那么熟悉。”公孙谨察觉到周宁的手一点点从自己手心王下垂,连忙抓紧,“公主,我求你了。”
“秦笙……我这一生不算笑话了……有了朋友,有了爱我的人……只是,公孙谨,我对不起你啊……老天给我的时间太短了,我还没……还没机会……还没准备好……完全爱上你……我对你不起……你好好的……好……”
周宁吊着的一口气散去,身子一僵,断了气。
“公主!公主!”公孙谨哭倒,秦笙红了眼眶,看着周宁死在自己面前,眼泪涌出眼眶,仿佛怎么哭也哭不完。
“你起来!”
秦笙突然一把推开公孙谨,她看着周宁面色惨白的模样,用力按在对方胸腹,她用力挤压着,周宁的身体一抖一抖,众人看着她的模样吓坏了,倒是一旁的太医连忙道:“快拿剪刀帮她,保住公主的孩子!快!”
众人手忙脚落,也不知道累了多久,突然间破空的一声哀鸣,周宁的肚子慢慢瘪了下去,一个浑身是血的孩童鲜活地哭着。
“太好了,是个女儿,公孙大人,是个女儿,像公主一样的女儿。”秦笙哽咽地说着,半晌看了一眼死去了的周宁,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公孙谨抱着小孩子,用自己身上的衣裳替她挡风,他下巴微微颤抖,看见了亲生女儿秀气的脸蛋,半晌对那孩子挤出一抹苦笑道:“别怕,原先是你母亲护着你,现下,我来守着你了。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