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叫李秋云,问娘娘还记不记得?”小丫鬟回道,心中不免有些奇怪,对方模样长得清婉,名字却很一般。
秦笙脸色一喜,是了,李飞语不敢说实话,怕有人猜到她梁国太后的身份给秦笙带来麻烦,于是叫了自己身旁出嫁丫头的名字。想来秋云已经嫁人,梁国宫中新人不认识秋云容貌,外头更不知道李秋云是何人。
“记得,记得。”秦笙道,“我亲自去叫她进来。”说完拿了一旁拐杖便要自己出门迎接李飞语,步渊见她激动,怕秦笙腿再度受伤,连忙将她按进椅子里,道:“我推你出去,你这样着急,别没跑到府门又摔一跤。”
秦笙心中欢喜,听了步渊的话让他推了去,步渊知道秦笙心中着急,便推的快了些,不让秦笙多等。
一路上秦笙心中惊喜莫名,李飞语既然让周国奸细掳了去,这一路上必定受过许多苦楚。不知对方怎么来的姜国,怎么甩脱了那些个厉害的刺客。
府门前,李飞语穿了一身素朴棉衣,容貌依然美丽,只是比秦笙印象中的李飞语清瘦了三四分,身材过于瘦的李飞语站在府门前,双眼深深凹陷下去,秦笙看着她,一时竟不敢相认。
而李飞语瞧见了秦笙何尝又敢认了?秦笙断了腿,身上虽然穿着华贵,可眉眼之间的忧愁散之不去,她也瘦了,不知秦笙在姜国有何等艰难困苦经历。
两个人对望着,半晌没有说出话来。步渊看着李飞语气度不凡,问道:“姑娘就是王妃的姐姐么?快请进来。”
李飞语转头看向步渊,脸色一变,道:“你不是见过……”这个我字还没说出口,秦笙咳嗽了两声,道:“姐姐有什么事到我院子里说吧,这一路姐姐必定受过许多辛苦,先歇歇吧。”
李飞语看着秦笙神色有异,连忙点点头,道:“在外头站着也不太好,笙儿我有许多话同你讲,咱们屋里说话也好。”
步渊瞧着秦笙和李飞语二人一唱一和,虽然有些奇怪,但见秦笙高兴,也就没再生疑。他推着秦笙进了留珠院,添了碗筷,三个人一起用了饭,步渊便离开,留秦笙和李飞语在屋中说话。
李飞语风尘仆仆,小桃和鸳鸯伺候完李飞语沐浴,又帮她换好新衣,让李飞语同秦笙在床上躺好之后,两个人关好了门,屋中只剩下了秦笙和李飞语二人。
“笙儿,你腿怎么断的?我原听说你嫁了姜国小王爷,他见过我,所以用了秋云的名字想要你出来。可小王爷跟你一起出来他怎么又不认识我了?我初见他时特别害怕,见到他不认识我之后又特别惊奇。”李飞语道,心里有个大大的问号。
秦笙叹了口气,道:“造化弄人,我原本在陈国武州山好端端地住着,远离了纷争,谁知道有一日碰到了步渊。”
秦笙将自己怎么碰到的步渊,怎么被人当作陈国郡主联姻,怎么嫁到了姜国,怎么断的腿一一向李飞语说了。李飞语听的既凶险又幸运,不由地抓紧了秦笙的手。
“你也太委屈自己了,小王爷喜欢你,你为什么又欺负人?老天没准就是看不惯你欺负他,所以又把你送到他跟前来。”李飞语道。
秦笙听了无话可说,是了,她若不是处处欺负步渊,也不至于连老天都看不下去。
“可是这个瑶碧郡主却不该欺负你,她没有骨气,你对她那么好,她反倒来害你。你打回去,她借着这个事又想害你,这一环接着一环,着实凶险。”李飞语道,幸好自己跑出来了,要不然连云旗也来害阿笙,那么秦笙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活的。
“她倒还好,怕的是她背后的人,帝皇家乱的很,日日不得安生。姐姐,你快跟我说说,你这一路怎么过来的?怎么跑到姜国来了?你瘦了这许多,定然吃了不少的苦。”秦笙看着李飞语瘦削的侧脸道。
“说来话长,我是被周国人抓走的,他原本想羞辱我,好先乱了梁国后宫,等到后宫一乱,宫城一乱,周国就正好过来侵占国家。后来我一时嘴快,说了你的事。然后就被他抓走,想来姜国害你,一举害了梁国姜国。说起来,是我对不住你。”
李飞语歉疚地说着,将自己被云旗如何抓走,路上她如何同云旗周旋,以及自己如何才能逃走找她,一并说了。
秦笙听完,道:“姐姐别说了,你这般真心待我,若我还怨怪你,那就是我没良心。你既然逃到了姜国,用了秋云的名字,想来暂时没人认识你。我有个想法,不过得委屈姐姐。”
“留珠院暂时安全,委屈姐姐和我一起住着,外头人问起来,我就说姐姐是陈国孤女,家里没人了来投靠我。瑶碧郡主不怀好意,她见我这里来了人,肯定会找机会挤兑姐姐,姐姐听了什么狗屁话,千万别往心里去。”
“这怎么是委屈,就算她对我有千句万句辱骂,为了你,我都得忍着。当初在梁国时,你那样豁出性命帮我,我永远记得这个恩情。”李飞宇斩钉截铁道,她心里想着,自己再也不能任性过平淡生活了,若是瑶碧郡主过来欺负阿笙,她得替阿笙挡回去。
秋云一嫁,她身边本来就没有牵挂。现在既然来了姜国,除了秦笙,更加不认识旁人,她已经无处可去,再说也不能出去,万一给云旗再抓住,那就只能一死。现如今秦笙收留她在王府住着,她就得替秦笙做些什么,不然在这里什么用都没有,这不是给秦笙添麻烦了么。
这么想了,就这么说了,秦笙一怔,连忙道:“你别这么说,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咱们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那就该肝胆相照,你既拼命要护着我,现在换我来护着你。”
李飞语感激地点点头,心道,秦笙不喜欢听这些酸话,但自己却永远要记得,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那个云旗听起来很喜欢你的样子,你现在孑然一身,有没有……”秦笙是想问李飞语以后有什么打算,周国云旗既然喜欢李飞语,抛去家国问题,若是对方是个可靠的男人,对李飞语来说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归宿。
“那个人想什么我不知道,我自己想什么我也不清楚。”李飞语有些迷茫道,想起云旗,她胸口闷闷的。
“那就是有意思,且看看你们有没有缘分吧。”秦笙瞧着李飞语沮丧的样子,道:“先别想了,睡一觉,等休息够了再想。”
李飞语听罢闭上眼睛,这一松懈下来,她觉得身子有千斤重,从午间一直睡到晚膳过了,秦笙叫她都没听见。
如此休息了两三日,李飞语才完全歇息过来。旁人都道王妃姐姐从陈国找来了,名字叫做秋云,长得挺好看,其余的便什么也不知晓了。
这一日,侧妃瑶碧来向秦笙请安,秦笙正同李飞语用着早膳,听到人传瑶碧要进来,道:“就说王妃正在用膳,让她过会儿再来。”
“笙儿,这样不好吧,万一她又生气了用坏法子欺负你。”李飞语放下筷子道,“她要是想进来便进来,你要气她,也不要失了礼数。”
“好,就依姐姐,让她进来瞧瞧,谅她也是来瞧瞧姐姐的模样。”秦笙道,挥了挥手要人请瑶碧进来。
秦笙猜的没错,瑶碧此次请安就是想瞧瞧李飞语到底是何方人士。她心里怀疑秦笙找了个美人魅惑步渊是真,对方娘家姐姐的身份是假。
待瑶碧进了门,瞧见秦笙旁边用饭的李飞语,对方穿了一身淡紫色长衫,头发半束半披,只歪歪戴了个玉簪子,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清婉。这般窈窕身姿,容貌美丽的女子,不是秦笙找来给步渊的美人,瑶碧还真不信。
“参见王妃,这是王妃姐姐吧?长得真好看,这举手投足之间可不像是陈国孤女,倒是像陈国大家小姐。”瑶碧道,上下打量了李飞语好几遍十分确定自己说的话。
秦笙冷笑道:“侧妃倒是消息灵通,姐姐长得好看,也很懂规矩,常人都说姐姐比真正的郡主、公主都得体。我原本觉得夸张,既然侧妃也这么认为,想来是我见识短了。”
“王妃你……”瑶碧听秦笙变着法子骂人,心中有气,冷道:“王爷向来就讨厌王妃擅作主张替王爷找夫人,王妃这般胆大行事,也不怕王爷生气。”
“我姐姐找我来,王爷生什么气?!哦,是了,你是觉得王爷心疼姐姐吃王府的穿王府的?依你这么说,王爷也忒小气了。怎么也是宗室子弟,为何这般不容人啊。”秦笙道。
“王妃这般指桑骂槐,瑶碧可委屈的很。”瑶碧冷道,恨的咬牙切齿。
李飞语看着瑶碧越发过分,心中对她讨厌了十成十,当下道:“你这话的意思,到底是说王爷是桑呢,还是王爷是槐呢?说话不规矩,按宫中规矩,可是要杖毙的,瑶碧侧妃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你……你们……”瑶碧看着伶牙俐齿的李飞语,心想仇敌多了一个,不由气地脸色青紫。
“哈哈哈……”秦笙瞧着向来不争不抢的李飞语能说出这话,即刻开心地拍手大笑。看来这留珠院以后的生活,可真是丰富多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