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李桢顺着‘林贵妃’所指方向看去,只见厢房之中站立一人,那人穿着蓝衣白靴,头戴刻成兰花模样的玉步摇,见到有人来,缓缓转身,是碧荷。
碧荷长得娇俏,浅浅一笑的时候,嘴角两边会出现小小的梨涡。
“皇兄,碧荷胳膊有些累,皇兄给捏捏吧。”碧荷伸出胳膊来撒娇道。
李桢眼圈猛然湿了,他走过去,身后的门被‘林贵妃’关住,外头‘咣当’一声,上了锁。
“皇兄给捏捏。”碧荷笑着道,眼底一片委屈。
李桢牵起她的手,久久注视着她,屋子里燃着熏香,味道逐渐让人沉沦。
“皇兄,咱们有好日子没见了,碧荷很思念你。”碧荷说着扑进李桢怀中,双臂紧紧搂着他腰间。
李桢低头吻着碧荷头顶,一滴泪落了下来,温热中带着重重的痛。
“皇兄,你再也不要离开碧荷了好不好?”碧荷问着,语气中委屈十足。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大皇子李桢并没有回答。
碧荷疑惑地抬起头,望见那人血红的双眼,“皇……兄……你怎么了?”
李桢咧开嘴角冷笑着,慢慢将手搭在碧荷肩头,碧荷感觉那手用了力道,眉头紧紧蹙起。李桢歪了歪头反问道:“怎么了?我还要问你怎么了?!”
“南阳,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南阳脸色骤变,被看穿之后,肩头仿佛被鹰爪刺透,灼烧扭曲的痛楚瞬间传来,她嘴角变了白色,一时间不知怎么答话。
她用了迷魂散,而他重醉,这张酷似碧荷公主的脸足以让李桢放下所有防备,然而他没有。
“碧荷从来不跟我撒娇,也从不喜欢熏香这类小女子喜欢的玩意儿,而且……”
大皇子李桢凑近南阳,冷冷说道:“她也不会用这种骗人的把戏。”
说完,李桢右手抚上南阳侧脸,指甲在她下巴划着,然后用力将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
那张脸同碧荷公主的相比,略显寡淡,但二人眉眼之间却极像。
“用这种方法骗柳城还可,但骗我,你太天真了一些。若是我今夜被你骗了,明日朝堂之上必然有李闲的人参我侮辱父皇后妃,我在孝期宣淫,又动了父皇的女人,这个罪名够我立刻下大狱,明日就被处死。”
“哼,李闲这么了解我,知道我所有成功与失败都是因为碧荷和母妃,用母妃的脸骗我进来,又用你的脸骗我留在这儿。可是,他忘了,你们忘了,我同母妃已然决裂,同碧荷……我不再想做她的哥哥。最后,我既然能抛弃碧荷第一次,便有第二次,从此之后,这世上更没有束缚我李桢之人。”
他狂笑着,笑的门外之人心慌,李闲听着李桢所言,心里咯噔沉下去,胸腔里一阵阵的疼。
“李闲他现在想做个好哥哥,那也得看看碧荷想要哪个哥哥。‘碎心’胭脂便是碧荷所给,她要柳歌用秦笙的那张脸向李闲复仇,柳歌能成为李闲的身边人,那还是拜碧荷所赐。现在,你猜柳歌在做什么?”
“咣当!”
门被李闲一脚踹开,门锁脆生生断裂在地,发出一声叮当响。他冷着一张脸,冲上去揪着李桢衣领沉声道:“你什么意思?!她怎么了?!”
李桢被他揪着衣领“呵呵”笑着,凑近李闲反问道:“她怎么了?你不是该问柳歌么?问我做什么?我说过了,此生,都不再想做她哥哥。我把一切软肋都毁掉,你猜我做了什么?!”
“疯子!”
李闲喝了一声,瞧了瞧一旁脸色惨白的南阳,扔下李桢,便急急地朝着楚丞相府的方向奔去!
“赤鬼,去查,楚不凡现在何处?!要快!”
李闲道,只觉声音因颤抖破碎,一旁的赤鬼领命带着人很快朝着楚丞相府的方向奔去,身影快速消失在李闲面前。
李桢瞧着李闲离去的背影,瞧着站在一旁面如土色的南阳,笑道:“我早就知道李闲会来这一遭,等了你们半夜,果然没叫我失望。只是,他把你扔下了,对你来说,接下来的半夜可能不是那么美好。”
“你要做什么?你刚才和那丫鬟,你……”南阳瞧着李桢的逼近,怕极了。
“你是父皇的后妃,为何要听李闲唆使?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他……他告诉我,若是我配合他演了这出戏,他就帮我假死,离开皇宫。”
“他帮你假死?哈哈哈……真是笑话,你不知道父皇的脾气?若你做了这等事,恐怕我还未死,父皇就已经将你活活掐死在宫门前。也对,你入宫不长,还是处子身,心思单纯简单,自然想不通透其中的弯弯绕绕。”李桢狂笑道,“真是天真啊,南阳,你好歹是大家小姐,怎么连这点关系都想不通透。”
“你不用骗我,李闲他什么都帮我安排了,只要我帮他做事,他一定不会叫我失望的。”南阳坚持着,眼圈红了,是怀疑和动摇。
“他什么都帮你安排到了?不尽然吧,你瞧,现在被拆穿了之后,他还不是丢下你和我单独在一起?和我在一起,能出什么事?猜的到么?”
李桢笑着,凑近放在桌子上的熏香,用力吸了一口,浑身绵软,他转过头去看到南阳渐渐绝望的双眼,一字一顿:“这些不都是你准备的么?自己准备的东西,自己承受下场。你明明瞧见那丫鬟的结局,心里头便不该抱着希望,这是老天对你做坏事的惩罚,你必须承受的代价。若你想出宫,便什么坏事也不该做,现在做了,你便再也出不了这宫城一步!”
“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李桢,我是你母妃,你怎么能对我做这种事?!”南阳惊恐道,面对李桢的逼近不停后退。
李桢好笑地瞧着她,反问道:“名义上的母妃而已,再说了,李闲不就是要给我扣上私通后妃的罪名么?我心里头难受,恰好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所以,倒霉的就只能是你。想必,你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李桢一把抓住南阳手腕,用力一甩,便将南阳死死摔在床上!如一件没灵魂的死物一般,将她狠狠摔了过去!
“楚小姐莫不是怕了?若你怕了,就来求我,只要你跪伏在我柳歌脚下,我便饶了你!”柳歌挑衅地说道,一脸好意模样。
楚不凡捂着有些心慌的胸口,抬眼瞧着柳歌冷笑了一声,手心里微微一抖半晌握住从袖口里掉出来的瓷瓶,大拇指起开瓷瓶红塞头,她笑,用尽全身力气往柳歌方向一探,左手掐住她脖颈,右手将那瓷瓶里的粉末尽数洒在她脸上!
“做梦吧!柳大小姐!”
“啊!楚不凡!”柳歌死命拍打着楚不凡,用力将对方掐在自己脖间的手推开,双手在虚空之中抓挠,却不敢摸一下灼烧的又痛又热的眼睛。
楚不凡虚软了身子出了一身冷汗,她靠坐在马车上,听着小巷子里传来的咒骂声和脚步声,心头一沉,笑道:“柳小姐放心,不过是一些发甜的糖粉,害不了你眼睛。柳小姐想害我,我动不得,但心里头害怕的很,说什么也要拉着柳小姐作陪了。”
“楚不凡,你无耻!马车夫,快,往外赶!快往外赶!”
柳歌嚷着,然而方才为了方便做事,她叫马车夫一盏茶之后再来,马车夫刚走了没多少时间,此时外头根本没有他的身影。
楚不凡死死靠着马车,听着外头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拆了头上一只簪子握在手中,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不凡!”
马车帘子被掀开,一阵冷风灌进楚不凡披风里,她抬头一瞧,李闲满头大汗,唇角发白地在她面前出现,眼神里一片焦急。
她楞住,没想到他会来,想到自己这几世碰到的生死濒危大事,心头愧疚又欢喜,无数委屈涌上心头,她张了张口道:“李闲,你怎么才来?我害怕。”
李闲身子一僵,半晌用力将楚不凡带进怀里,满眼都是失而复得的恐慌和欣喜,李闲有些手足无措的笑了笑,眼里有泪,“我来了,我来了,别怕。”
他说完,感觉到楚不凡身子的绵软,摸到她手心里死死攥着的利器,想起她作为楚不凡第一次入宫时被纳兰珠陷害,宁可捅伤自己也不就范的可怜样子,眼神渐渐发了冷。
马车外小巷子里传来一阵阵的哀嚎声,楚不凡被李闲搂着,看不清楚夜里巷子里发生了何种事,但鼻头传来的血腥仍旧让她明了。
“把柳歌扔下去。”李闲冷冷道,话音落下赤鬼便掀了马车帘子拽柳歌。
“李闲,我才是你未来的太子妃,你竟敢!”柳歌擦了擦眼睛,擦掉因眯眼睛而流下的泪水,怒喝道。
“她是大理寺卿之女,是柳城的亲妹妹,别做这种事,李闲。”楚不凡有些担忧,若是动了柳歌,恐怕李闲要出事。
李闲抱紧楚不凡,用手轻轻拍着她后背,安慰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不动她。她不是以贵女身份清流世家而骄傲么?那么,从此以后,这些东西,我便明着借她这个人,一点点抢回来!”
楚不凡听的心里发慌,她想要挣脱开李闲的束缚抬头瞧他眉眼,然而背后李闲的手越缠越紧,她呼吸一顿,渐渐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