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不能做的事情有很多。
不仅仅只是当不了伴读书童。
不过,至少,现在,冯安平还没死。
更准确的说,冯安平并不认为自己会死。
反正,他非常确定他今天是肯定不会死的。
因为,在他看来,方漠没有那个能力,更没有那个资格。
刚才的交手已经说明了一切,方漠,不行。
全盛状态下的方漠都不行,更别提此时他还有伤在身了。
毕竟,连着吐出几大口鲜血,怎么看都不像是情况太好的样子。
可惜的是,冯安平对方漠的了解并不足够,虽然知道方漠的身体强悍到了一种离谱的程度,他却只认为那仅仅表现在力量上,根本不知道方漠的身体各方面都强得离谱,尤其是身体的恢复速度。
如果冯安平知道这一点的话,他肯定不会跟方漠站在这里聊这么久。
如果冯安平知道这一点的话,他肯定能够注意到方漠的眼神很少落在他冯安平的身上,似乎一直在想着别的事情。
想着别的事情,是因为做着别的事情。
比如说小心翼翼不着痕迹的进行着恢复。
“多谢!”
终于,方漠在拼剑后第一次将视线落在了冯安平的身上,说话的表情很认真。
冯安平以为自己了解了对方的
意思,说道:“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因为杀你而脏了我的手而已,而且,如果可以有一个方家少爷作伴读书童,怎么看都是一件很风光的事情。而我,恰恰最喜欢风光。”
说到这里,冯安平的眼神变得有些深沉,叹了一声,道:“可惜啊,你太不识抬举,居然依然以为自己能够杀我。既然如此,那你也就不必谢我了,因为我现在突然间不想收你这个伴读书童了。你刚才说的话里面,有一句非常正确。是的,死人,是无法伴读的。”
而后,冯安平缓缓端平手中的利剑,锋芒毕露,直指方漠,说道:“现在,我已经决定,还是杀了你好。”
话音一落,冯安平体内真元暴涌而出,附在长剑之上。
顿时,剑身处有流光溢彩滑过,从剑身流动,直到剑尖处,凝聚出长达半丈的剑芒。
剑芒宛若实质,透出一股凌厉而又可怖的气息,给人一种慑心摧魂的感觉。
见此,方漠不敢大意,更不敢怠慢,毫不犹豫的舞起了钝山剑。
同样的真元附剑,剑芒暴出,锋利无匹,仿似可以斩断世间万物。
只可惜,他的剑芒只有数尺而已,反正不到半丈。
两相对比,高下立现。
冯安平,更强。
这,原本已是众所周知之事。
但是,只有当事实摆在眼前时,人们才会愿意去接受。
“唉……”
山坡上,方钱钱叹了一声。
既叹冯安平的强大,亦叹方漠的不如。
当然,更多的是,叹方漠的不如。
“怎么办?”
方若风非常担心,很是紧张。
作为朋友,他不想方漠死。
作为堂兄弟,他不想方漠死。
所以,当方漠明显不如,很可能会死的时候,方若风真的忍不住了,就准备潜下山坡,然后找机会做点什么。
或许是偷袭冯安平,但更大的可能却是陪着方漠一起死。
说好听点儿,这应该算是情义。
说难听点儿,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傻逼呵呵去送死,就连“殉情”二字都算不上。
两个大老爷们,殉个哪门子的情啊!
所以,方钱钱拉住了方若风,阻止了他的计划。
方若风转过头去,瞪着方钱钱,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却透出一股毋庸置疑的厉意:“放开我。”
方钱钱看着他,说道:“你的境界比我高得多,哪里需要我来放开?如果你真要去,我好像根本拦不住你。”
方若风想想也是,轻易的震开了方钱钱的手臂,打算继续去完成自己的“殉情”大业。
不过,这时,方钱钱又说话了:“我虽然拦不住你,但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去送死的好。”
方若风瞪着他,说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方漠就这样被冯安平杀了。”
“你完全可以闭上眼睛不去看。”
明明说的是一句俏皮话,但方钱钱的表情却是那般认真。
方若风认识方钱钱多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方钱钱这般认真,前所未有的认真。
方钱钱不轻易认真,但方若风却很清楚,当这个家伙认真的时候,那就表示他觉得事情已经到了不能不认真的地步了。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虽然方漠跟冯安平还站在山坡下蓄势,但谁都知道他们接下来的战斗必然是石破天惊的,其中一人将会不死即伤,而那个人有很大可能会是方漠。
从这一点来说,事情的确已经到了不能不认真的地步了。
方若风看着方钱钱,道:“说重点。”
方钱钱叹了一声,说道:“以我的天赋,大概是永远都没有机会替方漠报仇的。”
方若风觉得方钱钱很有自知之明,点头表示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无法反驳。
方钱钱继续道:“所以,如果方漠今日真的死了,那么报仇血恨的重任就要交给你了。所以,你还不能去送死。”
方若风更加无法反驳,无奈的重新趴回山坡边缘,看着下方的两个人,狠咬着牙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懒了。”
在之前,他们两人曾经讨论过,方若风就是因为太懒太在乎自己的形象而从来没有努力修炼过以至于浪费了自己的武道天赋,否则的话,他如今的境界与成就甚至不在方若男之下。
而若说如今的宁县少年们,唯一有资格与冯安平一较高下的,大概也就只有方若男了。
所以,如果方若风真的要杀冯安平,他就不能再懒了。
“走吧!”
这时,方钱钱突然又道。
方若风不解,有些懵逼,问道:“去哪里?”
方钱钱指了指山坡下方,说道:“当然是去帮忙。”
方若风以为自己理解了方钱钱的意思,气得不行,厉声道:“老子刚才都说要去帮方漠,你非得把我拉回来,现在你却自己要去送死?你觉得你有送死的资格吗?”
送死,又需要什么资格呢?
难道不是有着一腔热血和一颗孤胆就行了吗?
不过,方若风所说的送死却不是这么简单。
因为,在送死之前,必须要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
而以方钱钱淬体巅峰的实力来说,他就算离战场再近,也根本无法发挥自己的价值。
方钱钱的价值,在商战上,而不是于刀光剑影之间。
方钱钱知道方若风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要去送死。”
就这么随口解释了一句,他就准备悄悄的向坡下潜行而去。
这时,有人从后面拉住了他,当然是方若风。
方钱钱转回头来,认真的看着他,说道:“放开我。”
方若风心想风水轮流转,你也有今天?
“有本事你自己挣开!”
方若风说了一句方钱钱非常熟悉的话。
是挣开,不是震开。
因为,方钱钱的实力还不足以震开,只能挣开——挣脱而开。
挣脱,需要的力量,更准确的说,是被拉住的那只手的力量。
只是,方钱钱却没有动那只被拉住的手,而是动了另外一只手,缓缓的从怀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圆形珠子来,摊开在了方若风的面前。
他没有说完这句话,因为他觉得他的猜测太惊人,说出来的话恐怕连他自己都很难相信。
然而,方钱钱却是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方若风盯着方钱钱,心道:你居然有这个东西?
紧接着,他又想到了那个少女,心道:凭你跟她的关系,你好像倒真能有这个东西!
而后,方若风又注意到了方钱钱波澜不惊的眼神,又心道:这颗珠子都被你拿出来了,你是怎么还能保持这般淡定的?就算你脸皮厚从来都不会羞赧,但至少也应该在眼底表现出些甜蜜与得瑟吧,这难道不是你的本性吗?
方钱钱大概猜到了方若风心里的想法,说道:“如果你知道我付出了什么,就不会再认为这是一件甜蜜的事情了。”
听到这话,方若风大概明白了,心道:女人啊,果然现实!
方钱钱瞪了他一眼,说道:“我是跟她爹要的,与她无关。”
方若风觉得啊,方钱钱太缺乏男子气概了。
不过,他说的话却是:“咦,你怎么总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方钱钱没好气的道:“我要是连你都想不明白,我还有什么脸在宁县商场上混啊!”
此言有理,无法反驳,方若风有点郁闷了。
方钱钱将黑色圆珠握在了手里,对方若风道:“现在可以走了吗?你知道的,如果离得太远,它可没办法发挥出真正的威力来。”
“好!”
方若风点头赞同,与方钱钱一起潜行到了山下,距离战场更近了些。
也正因为更近了些,他们也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了场间两人手中锋芒的威势,隐隐间生出一种心悸的感觉。
在整个宁县,除了方若男之外,也大概只有这两人可以做到这一点了。
双剑相对,真元芒动,慑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