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苏禹还是太子,他在一个阳光甚好的午后,遇到了御兽而来的俪儿,她正在梨花树下,美得胜过此间万千繁华。
“你叫什么名字?”
“祖奶奶说了不让我同外人说话,”梨花下的少女偏着头笑嘻嘻的继续说道,“不过你可以先告诉我你是谁,这样我们就不算外人了。”
“苏禹……”
“父皇,父皇。”苏蓁叫了很多声他都没答应,她就纳闷父皇这是怎么了?
苏禹回过头来,望着苏蓁的眼睛,她们两个人真的是好像好像……他忍不住的伸手抚摸着苏蓁的眉眼,神色悲戚。
苏蓁又嚷了句,这次声音有些大,“父皇。”
他终于醒过来了,“哦、无碍,朕只不过是想起来了很久之前的一些事情。”
“父皇你好好休息,莫要操劳,蓁儿就不在这里叨扰你了。”她以为父皇是这些日子忙碌僵尸之患太疲劳了。
苏禹因为还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也就没有多留她。
苏蓁出了书房,一路向东。
东边那座最高的宫殿,便是太子哥哥的寝宫,好久没见褚凡梦了,不知人可还好。
她的脚程极快,不多时就到了太子宫里,值守宫门的侍卫认识她,虽然有些诧异但也不敢加以阻拦。
“凡梦在哪里?”她随便问着位小宫娥。
那宫娥紧张的看着她,扑通跪倒在地:“启禀公主,奴婢、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为何如此慌张,苏蓁心中起疑,“快说!”
“奴婢真的不知道,求公主饶命。”宫娥叩首。
只不过是询问褚凡梦的去处,怎么会要了她的命?苏蓁不解。
苏蓁又问了一个奴婢,还是同样的答案。
后来她干脆自己在太子宫里寻找了起来,偌大的宫殿她找了将近半个时辰,那些奴婢只是在远处远远的看着,既不敢阻拦也不敢指出明路。
还差最后一个地方了……
她一步步的迈向很多人把守的寝殿里。
“公主这个地方不能进。”终于人上前拦住她。
“我同太子哥哥情同兄妹,他的宫里我哪处没有去过。怎么唯独这里不能进。”苏蓁笑得天真无邪,“还是说此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那人冷汗直流,如此犀利的公主以前从未见过。
而就在他发愣的空隙间,苏蓁大踏步的迈进殿里。
“公主、公主真的不能进。”
苏蓁一把推开侍卫,“滚开!”
寝殿里阴暗极了,四周的窗户也全部被木板钉上,只透露出微弱的光芒,她走了进去。
“凡梦。”
空荡的宫殿传来回音,却没有人答应。
床头有颗夜明珠照明,借着细微的光,苏蓁似乎看到有个人躺在那里,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快步走了过去。
女孩趴在床上看不清脸。只见横出床榻的玉臂上露出许多的伤疤,新旧交替;一席红衣凌乱的散在床上,如同盛开的曼珠沙华,红的美丽妖艳,动人心弦。
苏蓁感觉熟悉极了,她久久望着床榻,眼泪忍不住流出来,她只不过是走了几个月而已,曾经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怎么……
“凡梦我带你出去。”她摸了把泪水。
好似是被苏蓁惊扰了,褚凡梦从睡梦中悠悠醒来。
“苏蓁?”不确定的叫了句,褚凡梦抱紧了她,“我是不是在做梦。”
“没有,是我。我回来了,我带你回家。”
家?哪里还有什么家,父亲和她早已经断绝关系,现在又被囚禁在这个地方。
苏蓁勉强将其扶起,只觉得身体轻极了,“出去再说。”
此时宫殿外已经站满了人,他们看着苏洁把人给扶了出来面露慌张。
先前宫殿的那几名小宫娥,哭着跪在地上,“太子已经下了死命令,要是褚小姐不见了,所有人都得陪葬,求公主饶我等一命。”
苏蓁漠视掉他们继续走着,今天就算是苏函亲自到来,她也绝不会放人。
奴才们全部跪下,将她围在了中间。
“求公主饶我等一命!”众人声音浩大,吓飞了树枝上的雀鸟。
“我饶你们一命,那么谁来救凡梦的命,”
此话说出,所有人都沉默了,苏蓁没来由的想起姬素守带来的西瑾第三个难题,今日倒真是验证了。
两方谁也不让步,她每走一步,奴才们就跪着往前挪一步。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太子宫里又来了个人。
四周寂静的很,所有人都望向远处,只见苏函从殿外走来,他在路上接到奴才来报,急忙赶了回来,还好来得及时。
“把人放下。”苏函边走边说道,他眉目清冷,不似以前温柔。
苏蓁从没有想到两人会这种方式见面,他抓紧褚凡梦意思很明显,“太子哥哥以前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这次绝对不行。”
“本太子再说最后一遍,把人放下。”他已经动了真怒,神色骇人的盯着苏蓁,好像她说一个不字,就马上会不念亲情将其诛杀。
这还是曾经那个如切如磋的太子哥哥吗?苏蓁怎么感觉他变了如此多。
苏函对他这个妹妹很是了解,知道来硬的不行,他立刻又带起了那幅温润的面孔,“蓁儿,把人放下,现在凡梦是本宫的太子妃了,你要把她带哪里去?”
他们成亲了,这是苏蓁没有想到的,她看向褚凡梦。
褚凡梦勉强支撑着身体向前走了几步,声色冷寂,“若是可以我希望这辈子都没有嫁给过你。”
她竟然如此恨我吗?苏函微微睁了会儿,然后轻声笑了起来。
“那又如何?今生你都是我的太子妃。”
他想了这么多年的人,如今终于嫁给了他,一定要在宫殿里藏得好好的,谁也不可以带走,谁也不可以!
苏蓁有些害怕的后退半步,苏函这个样子仿佛入魔了般可怖。
他狞笑一声,“赶快把人给我。”
“凡梦根本就不想嫁给你,苏函你放手吧。”苏蓁依旧没有松口。
如今她已经看清了苏函的面目,更不可能把人往火堆里推,但是这也触犯了他的逆鳞。
“敬酒不吃吃罚酒,苏蓁你当真要与我为敌。”
白天摇着头,“蓁儿从来不想你为敌,只想把凡梦带走罢了。”
苏函见她心意已定,也就不再多说废话,对着身后的禁卫军招招招手,漠然的下令道:“将两个人全部抓住,只要不弄死,出了任何事本太子给你们担着。”
“你们谁敢动试试!”她愠怒道。
禁卫军迟疑住了。这下令的是太子,被抓的人是公主,两边都是位高权重的人。他们谁都开罪不起。
苏函看着指不上他们,干脆自己动手。
但就在这时,忽然一柄利剑从他耳边穿过,再往下三分,其命休矣。
离难凌空踏步来到苏蓁面前,将鱼肠剑收了回来。
“敢阻拦者––杀。”
禁卫军因为害怕离难伤了太子,立刻把他围住。
鱼肠寒光闪过,离难毫不畏惧,“谁人胆敢上前?”
离难有以一敌百之勇,再加上其身法诡异,禁卫军实在是不敢造次,只得护着苏函步步后退。
眼瞧着他们就要离开太子宫,他按捺不住了,推开禁卫军亲自动手,他就不信小小侍卫敢拦他。
但是苏函错了,离难的眼里只有主子,任何威胁主子的人都该死。
离难用剑身挡住他的攻击,抬腿便是一脚,直接将人踹飞了好几米,手下没有半分留情。
苏蓁趁着众人去扶苏函的功夫,立刻带着褚凡梦从大门出去。
“滚开,没用的东西。”他擦擦嘴角的血,阴鸷的望着苏蓁离开的方向。
若不是顾忌苏蓁的身份……
但无论如何,褚凡梦,本太子定会把你再抓回来的!
从太子宫里逃出来的苏蓁几人,一路前去华阳殿。
这才刚进去,就有奴才奇怪的偷盯着她看,尤其是看到褚凡梦时,更加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苏蓁把人扶进内殿,对着清连吩咐道:“快去把药箱子拿来。”
清莲没有反应过来,按理说不是应该去请太医吗?公主怎么自己找药箱子去了,莫不是糊涂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去。”
“好,好。”清莲立刻去房间里找来药箱子。
只见苏蓁行云流水般的翻找着金疮药,先是给褚凡梦将伤口简单的清理下,又熟练的上起药来。
“公主这几个月你不是都在佛堂养伤吗?怎么今日突然回来。连上药这种事都会做了,”清莲实在是忍不住的问,“而且你怎么跟褚小姐在一起她不是要刺杀你嘛。”
褚凡梦刺杀她?这怎么可能,苏蓁因着在这里上药,没有时间问清连,等过会可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苏蓁越处理伤口越生气,这么多伤都是苏函做的?褚凡梦这些日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半个时辰后。上好药的褚凡梦失神的躺在床上。
苏蓁看在眼里心中难免焦急,“凡梦,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可知道那个假公主。”褚凡梦嗓子有些嘶哑。
她轻微颔首,为了逃脱东瑾的追杀,那时确实有个假公主代替她在皇宫中,苏蓁这是知道的。
褚凡梦又继续问,“那你可知道那个假公主同你长得一模一样。”
“什么?”苏蓁迷惑的问。
这世上就算同胞姐妹都也只是相像,两个没有血缘的人怎么可能一模一样,难不成还是她的姐妹不成?这也说不过去啊。
那时褚凡梦也不敢相信,还以为那真的是苏蓁,但是那人气质冷艳形似神不似。
“我没有说谎,”她回忆着说:“那日我是偷溜进佛堂亲眼所见。也正是因为如此,皇上说我意图刺杀公主,苏函就是这个时候赶来的。”
“他不仅救了我,还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皇上给我们两个赐婚。”
褚凡梦难过的抱头痛哭,如果可以,她倒宁愿被皇上赐死。
难怪刚才清连会说褚凡梦刺杀自己,但这又怎么可能,苏蓁心疼的指着伤口问,“那这些呢。”
“我自己弄的。”
她这辈子喜欢的人唯有南云城罢了,如今被人占了身子,觉得肮脏极了,也不愿苟活于世。
苏蓁上前擦拭着褚凡梦的泪水,就算苏函得到她的人,却也得到她的心,竟是如此可悲。
“在这里好好休息,明日我带你出宫。”
苏蓁思量了好久,宫里到处都是太子的耳目,唯有出去安全些。
褚凡梦答应着,她应该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不一会便沉沉的睡过去,苏蓁对着清连低声道:“去把阿难叫过来。”
“是。”
须臾,离难来到了寝殿里。
苏蓁压着嗓子道:“阿难,你去佛堂探探那个假公主的虚实,记得一定要看清楚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