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檀惊讶的啊了一声,这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那好吧,有劳王爷了。”
慕榧笑笑招手,让那些人带着麻九离去,“剩下的人,小姐也不用担忧了,这些人我们会好好的关在平阳别院里,恭候小姐到来。”
谢檀连忙点头称谢,“有劳了。”
“告辞。”慕榧冰冷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感觉,但是像他这样的五官也不会让人觉得威胁。
但或许这就是一个人的可怕之处。
他离去的背影,高大而又伟岸。
谢檀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对不远处躲在树下的珠玑说道:“怎么跑那么远?”
珠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走过来说道,“刚才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好像是长安小姐,我生怕她认出我,所以才会走得躲着。”
“长安?这件事情,她也参与了吗?”谢檀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却也是一无所知。
她之所以留这麻九的命,只不过是想让淑敏确认一番,别到时候杀错了人又口无对证,那就麻烦了!
现在就只等淑敏的情绪稳定下来了,谢檀看了一眼渐渐擦黑的天色,转头说道:“打道回府吧。”
珠玑连忙应了一声,又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了一番,两个人这才到了一家成衣店,摘了人皮面具,小心翼翼的贴身收好,又换上一袭女装,再从后门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两个弱女子。
街道上的人来人往,绝不会有人想到,这两个娇俏的女子曾在下午做了什么。
时间慢慢推移,春色也越发浓厚,走在街道上。旁边低矮的院墙里,时而生出娇嫩欲滴的枝条。桃花开的时候,杏花也开了,虽不比桃花美丽,但在春晚夏初时,结出的果子酸甜可口。
谢檀忽然想起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时光,那个时候自己文静而又舒雅,站在树下,抬头看着疏落有致的树叶中,一颗黑漆漆的脑袋若隐若现。
那是她的哥哥谢逸,两个人一母同胞,自小养在一起,感情自然是深厚。她还记得温煦的午后,趁着母亲和夫子休息的时候,哥哥总喜欢拉着她到院中,去爬一棵需两人合抱才能抱住的高大杏子树。
谢檀小时候是大家闺秀,怎么会去做这样的事情,便由他站在树下拿衣服接着哥哥从树上扔下来的香甜杏子。她也不嫌脏,只拿着手帕擦一擦便放在口中,酸甜的杏汁顿时充斥着口齿。
那恐怕是她小时候最幸福的时光了,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只有童真的欢乐。
“唉,哥哥如今也不知道到哪里了。”谢檀想起那个,虽然会经常欺负他,却每回犯了错是要受罚时,都挡在她面前的哥哥,只觉得有些想念。
从她重生回来的时候,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谢逸。
许久不见,还真的十分想念。
珠玑算了算日子,似乎有点儿数似的说道:“大概还在路上吧,游学要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
谢檀点了点头,“如果不是还有这么多事情的话,我一定会跟着哥哥一同去游学的,多有意思啊,可以看看这天下的风光,不用只拘泥于书中的黄金屋,行万里路,读万卷书。”
珠玑愕然,“没想到小姐也有这样男儿志向。”
“只不过是想躲清闲罢了,算不得什么志向。”谢檀摇了摇头。都说京城繁华,可这里依旧是诡谲风云,阴谋滋生。
在这个人人都不会生出真心的地方,真心仿佛成了最奢侈的东西。
所有的人都是拿着另外一副面孔和人相处,就算是慕容墨,也亦是如此。
谢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再走到谢府门口,那个高大巍峨门槛极高的地方,她忽然有一种累了的感觉。
她虽然一心想要报仇,早就已经定下的目标,可是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踽踽独行,终究还是会孤单的,她身上的秘密,不能对任何一个人说。
这让她孤单的感觉越发的浓厚,总觉得找不到同伴。
她叹了一口气,刚刚进去,珠钗好像是在门口等了她很久似的,忽然冲了过来,“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大事不好了!”
谢檀皱眉看了她一眼,“怎么那么久还是如此咋咋呼呼的?”
珠钗平复了一下,有些抱歉的低下头来,“今儿小姐刚刚离开之后,长安小姐就来了,这个时候淑敏郡主也醒过来了。长安小姐好歹也是一个主子,奴婢没有驱赶,不知道长安小姐说了什么,等长安小姐走后,淑敏郡主忽然发了疯的想要自尽。”
谢檀只觉得眼前一黑,好像有点儿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你说什么?”
珠钗自知道自己这件事情做的有些不对,静默的垂下了头,一副等待责罚的样子。
谢檀却懒得理会她,跌跌撞撞朝着自己的住所跌跌撞撞的出去,淑敏,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
等她回到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小小的房间里全都是一片狼藉,四个身强力壮的老嬷嬷正按着一个人,可淑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在四个老嬷嬷的按压下,依然能够挣扎的大喊,“让我去死,别拦着我,让我去死啊……”
谢檀只觉得心中越发的疼痛,缓缓的踱着步子走过去,掏出手帕,擦去了淑敏脸上的泪痕,“不要怕,我在这里,我会陪着你。”
淑敏听了这话,忽然低低的哭泣了起来,也放弃了挣扎,“像我这样身体不洁净的女人早该去死了,更何况……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人……呜呜呜……”
听着淑敏泣不成声的自叙,谢檀只觉得一颗心被人从里到外都被人揉捏了个遍,生疼生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恐怕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
可是谢檀有些不解,前世的淑敏虽然没有多么的开心快乐,可是也安安全全的活到了她死去的时候。那个时候,淑敏已经是个老姑娘了,问她为何不嫁人,她只说有心上人,想等心上人回来,淑敏也不说自己的心上人是谁。
到今生才知道,那人居然是慕容墨!
大概是因为前生慕容墨与慕容帝决裂,到了江南,占地为王,淑敏才不敢告诉她的吧,毕竟自己的“丈夫”才算的上是正统,如果告诉她,自己喜欢的男人是叛贼,恐怕也是不妥当。
谢檀想通这一点之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要想了,一切都会过去的,没了这些又如何?你依旧是淑敏郡主。”
“光有一个郡王的名头又有什么用?”淑敏依旧哭哭啼啼的,轻生的念头一旦起来,说什么也是难以压制下去的。
谢檀抱着她的脑袋,柔声细语的说道:“女儿家的清白本来就是男人强加上的一道枷锁,男子都可以三妻四妾,你为什么非要寻死觅活?”
她虽然很不喜欢不一心一意的感情,但是为了劝说淑敏,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淑敏听了这话,哭哭啼啼的抬起头来,“我……我还能嫁给我想要嫁的人吗?”
“自然能,他不会在意的。”谢檀想也没想的便脱口而出。
淑敏听闻此言,抽抽搭搭的吸了一下鼻子,这才道上:“可是方才进来的那个人说我怎么有脸还活下去?还说她是我的话,就找个地方一头撞死!”
纵然是好脾气的谢檀,听了这话,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里生出,弥漫到四肢百骸。怎会有如此恶毒之人?
谢檀哼了一声,“有时候,做人不必依照着他人的目光而活,如果你不想回去的话,可以留在我这儿,或者是去别的地方,伤害你的人,一个一个,我全部都不会放过!”
淑敏哭哭啼啼抬起头,嘴唇颤抖,似乎是极其不愿意,却又不得不顺从自己的心意问出来,“王爷,王爷他……他知道我已经……已经……”接下来的话却是费尽了努力,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谢檀一愣,主要是不知道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如果是实话实说又免不了会伤了她的心,如果现在瞒着她,京城里都闹了这样大的动静,江南王慕容墨又怎会不知?
为难间,淑敏就已经嚎啕大哭了出来,“他果然已经知道了!”说完,便将头埋在双膝间,肩头一耸一耸,哭的极其伤心。
谢檀只能安抚,轻轻地不断浮在书里的悲伤,过了很久书名才慢慢的消沉了下去,歪倒在床上又昏睡了起来。
好像……自从她醒过来之后,就一直昏昏沉沉的,谢檀缓缓的站直身子,走出去,珠钗心惊胆颤的迎了上来,“小姐……郡主没事儿吧?”
谢檀微微的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按我的命令下去,从此我的居所,谢长安那边的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她和旁人蛇鼠一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说罢,她快步下了台阶,朝着府外走去。
珠钗见状,连忙急急的叫道:“小姐,你去哪儿?”
谢檀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和自己的丫头交代两句,便连忙回过头急急的吩咐了一句,“珠钗,你……替我看好家,我要好好收拾一下谢长安。”
“小姐,你去哪儿呀?”珠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