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大哥竟喜欢这灯,早知当时我就该将那些尽数拿来,可惜现在早已分给百姓去了。”季骏宇摇了摇头,神色中仿佛有些惋惜,转念又一想,他的眼神微微一亮,“对了大哥,要说有缘,我与这位姑娘倒还真是缘分不浅,方才宫道有贼人趁黑打劫,劫的正是这位姑娘与她的丫头。”
季骏丰打量着那盏宫灯,仿佛很合他的意似得,也未细听他的话,只是道了句,“宫道上打劫,想必贼人是看中了上元节守卫宽松,不过那位姑娘想必是哪位官家小姐,三弟,过个几日人家指不定就会送信来府上明里暗里的……表明心迹?”
他话音刚落,嘴角便习惯性的微微上扬,仿佛很有意思似的。
季骏宇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大笑着退后,“怎么可能!我从未与那位姑娘表明身份,连个名姓也没有,不过大哥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感到有些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季骏丰神色复杂的看着夜色中宫道的方向,良久,竟是若有所思。
“如何,可有眉目了吗?”
华阳宫内,苏蓁站起了身,有些迫不及待的看向了前来回消息的小月,小月苦着一张脸,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殿下,那日街上咱们与那位公子不过匆匆一瞥,查起来难度可不小,奴婢托人去打听了好机会,那人也吃不准,只说有可能是季家的儿郎,至于是行几的公子,这奴婢也无能为力了。”
“季家?就那日在宴上被收了虎符又赐了三位郡主的季家?”苏蓁眉头微微一蹙,下意识的回道,“小月,你觉得……会是季家的哪位公子?”
小月连忙摆了摆手,“公主殿下,这可是您的心上人,奴婢也不敢乱猜呀,只是那人看起来文采斐然,武功也不俗,季家四位公子,目前来说只有大公子鲜少露面,在朝中似乎也没什么结交。”
“大公子?你是说季骏丰?”苏蓁不禁愣了愣,一颗樱桃顺着裙摆滚落到了地上,她也顾不得樱桃,连忙又问,“那你觉得,会不会是他?我知道他!季老将军最不喜的就是他了,不愿参军,日日埋头苦读,在朝堂上似乎也只拜了个五品的文官,而季家其他三位公子连年征战,怕是没什么机会读书吧……”
小月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就笑的贼兮兮的,“要不咱们派人去与他游说游说?若是他没反驳,那不就是了?包在奴婢身上!奴婢也觉得像是季家长公子,若非读书人,谁会这么轻易的猜出那些灯谜?更何况季家其他三位公子都已有了郡主,您千金之躯,也断然不能与她们共侍一夫呀!”
“什么共侍一夫!”苏蓁嗔了她一句,免不了双颊飞红,半天才嗫嚅道,“那……派小红去吧,过两日我再写封书信,他看过后,想必就明白过来了。”
小月兴奋的点了点头,自家公主多年来总算是对人动了心,这让她如何能不高兴?而且说不定还是季家的儿郎,若是陛下知道了,想必也会答应的。
“就这么说定了,殿下,奴婢这就去与小红说!恰好她有个弟弟,也在咱们华阳宫下当差,届时借口让他出宫一下便是了。”
苏蓁微微一笑,极为满意的模样,心跳也不禁漏了一拍,人虽然还身处华阳,而魂早已翻过了高高的宫墙,往长安季府去了。
“大少爷,这儿有封书信是给您的,来送信的似乎是……”老管家面露难色,将手中一封还带着香味儿的信笺搁置了案上,垂手退到一旁,都不敢喘大气儿。
季骏丰从书册中抬起头,那双黑曜石般乌黑璀璨的眸子中飞快的掠过一丝惑色,然而却很快回过了神来,温声道,“我知道了,唐管家,你先下去吧。”
闻言,唐管家顿时如蒙大赦般飞快的躬身退了出去,活像背后有什么鬼怪在追赶似得,待他走后,季骏丰也让周遭侍候的下人也给遣散,小心翼翼的拆开了那封信笺,映入眼帘的只有几个字——“君可曾记,上元节上,花好月圆。”
而署名却是……季骏丰脸色猛然一变。
而此时,将军府外。
唐管家亦步亦趋的走到那门口等着的人面前,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小心翼翼的回道,“这位小哥儿,信小的已送到大少爷屋里了,您看……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站在唐管家面前的是一个打扮的十分平常的男子,相貌平平,衣着平平,但就凭他腰间系着的那一块令牌,就足够身为季府管家的他跪上十回了。
那人不苟言笑,脸上的表情仿佛结了层霜,“不必了,公主只吩咐在下这一件事,告辞。”
“您慢走!”唐管家满面笑脸的道了句话,目送着那男子背对着走远,赶忙一回头小步匆匆的去往正厅的方向,得赶快告诉将军!
与此同时,季骏丰有些意外的看着信笺上的署名与内容,苏蓁,这个名字放在东瑾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荣华长公主,东瑾帝最宠爱的公主,更是整个东瑾才貌最为出众的女子,他自认与她并无一丝交集,那她又是怎么给自己递了……这种信?
他眉头一蹙,信封上没有署名,空空如也,若是她不仔细记错了也无可厚非,还是暂搁置的好。
想到此,他再次将信小心翼翼的放回了信封里,接着在案几上的书册中夹了进去,长舒了一口气。
而这时的东瑾华阳宫内,苏蓁看着面前脸色恭敬的侍卫云长,不禁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你未等到他的答复就回来了?若是他之后再说了些什么,本宫还能从何处得知?”
云长顿时抱拳而礼曰,“回禀公主,属下无能,公主只吩咐属下将信送至将军府季长公子手中,属下将信送到便回宫了。”
“罢了罢了,你先下去吧,接下来几日估计还得让你跑几趟。”苏蓁又是无奈又是不甘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云长顿时告了退。
不过须臾,小月便来到她身边笑道,“公主还说不是上心了?这整个魂儿都快飞到季府去了!”
“就你这张嘴!”苏蓁佯怒的瞪了她一眼,接着又惆怅道,“他若是不回信来,也不给我半个字的回音,那本宫又该如何?”
“能让公主您欣赏,这可是他季家的福气,怎敢无动于衷呢?”小月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苏蓁,“殿下,您……”
苏蓁连忙清了清嗓子,仿佛若无其事般的顾左右而言他,“罢了,不提这些了,你同云长去说,接下来每隔三日派人去季府,只要问清——他究竟是不是那日上元节救了本宫一命的人就是了。”
小月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然而,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在百姓之中的流言是来的快,传的更快的,长公主的腰牌想必不会有人不知道,而这几日,长公主宫里的侍卫频繁的出入季府,不由得让人们联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苏蓁与季家大公子,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流言一出,那威力自然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整个长安城,一时之间,“荣华长公主倾慕季家长公子季骏丰”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甚至传到了某些官员的耳朵里,传到官员耳朵里了,自然也就让苏浮华留了心。
苏浮华得知消息后大怒,不仅连夜召见了苏蓁,出来后更将其软禁在宫内严加看管,更对那些嚼舌根的人施以重罚,这么双管齐下,自然是没人敢议论了,只是这么做终究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百姓们嘴上不说,谁敢能管的了他们心里所想的呢?
而此时的季府也不甚太平,季南山得知这个消息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更是直接将季骏丰叫来盘问了。
而季骏丰的回答则是,“我从未同长公主见过,更无从得知她此举究竟为何。”
季南山顿时大怒,“长公主千金之躯,平日来根本从不出宫,你可是偷偷瞒着我进宫去见公主了?!”
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缓缓抬起,眼里流转着的尽是淡漠的情绪,面对这个父亲,他始终无法保持他良好的修养,“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