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山闻言,眯起了眼睛,用力的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开城门让他们进来,准备放箭,他们既然想进来就别给他们出去的机会!”季南山冷笑一声,目光里透着决绝与坚定。
季骏迢深吸了口气望着他,轻声道:“父亲,我们当真要如此做?”
“一旦城门开了就没有退路了。”季骏迢的声音有些发抖。
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惧,而是不甘。
他们每一次征战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奋力杀敌,将每一次战役都当做最后一次,死往之神离他们很近,但每一次却又擦肩而过。他从来不畏惧死往,但只是不甘心这么死去。
他们奋力保家卫国,却有人贪生怕死,处处陷害,他怎么可能甘心?
如果不是苏慕容他们季家又怎么会有这么一处污点存在。
面对季骏迢的疑问,季南山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转过身子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双冒着精光的眼睛闪闪发亮。
“老二啊,咱们季家一生为国为民,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你只要问问你自己是否问心无愧就行。”
“孩儿自然是问心无愧。”
季南山颔首,“那就足够了。”
“开城门!”季南山鼓足了气朝下大吼一声。
城门拉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城外的人一拥而进,手里拿着长刀长剑挥舞着冲进人群。
“杀!”
“冲啊!”
两方士兵纷纷冲到最前面,在城门口相互厮杀。
人生在世,他季南山不曾亏欠任何人,不亏欠国,不亏欠君。他知道自己即将迎来的是什么,开掉城门放北瑾民兵进来,用他们所有的能力拖住这些士兵给老三老四争取更多的时间。
只要老四能将苏慕容送回京城,圣上便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增派援兵来救他们。只要老三能从后方偷袭北瑾,他们就能够多守住一刻。
边界,不能丢。
“老二,你准备好了吗?”季南山回过头问道,握住长剑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
“臣,愿意为国一战!”季骏迢挺直了腰板,目光如炬,坚定不移。
此时此刻没有父子,没有家,只有国。
他只为国而战!
季骏迢手持长戟,从城楼顶上纵身一跃俯身冲进人群。双手平放飞身落地,季骏迢眉眸一冷,一把长戟笔直的刺穿了一名士兵的心口。
鲜血染红了长戟,在夜色之中发亮的渗人。
雨,越下越大。
季南山站在城门上望着下方厮杀的人群,眼眸里一片冰冷。
他的目光向远处望去,落在对面的战车上。战车上伫立着一个男人,身着金黄色盔甲,手中拿着北瑾战旗,他的身边站着两个弓箭手。在季南山望向他的时候,他的目光也同时望ki向了季南山。
隔着一个城楼的距离四目都能相对,火光撞在空气里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丝毫不必楼下的战争逊色。
“拿弓箭来。”将手上的长剑捌在腰间,他伸手朝后方说道。
弓箭到手,季南山左手拿着弓,右手拿着箭,视线瞄准了对方的战旗,在敌对方还没有做出反应的时候“嗖”的一声,箭已脱弦。
“唰”的一声,北瑾战旗迎面倒地。
战车上的将军脸色一变,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挑衅。
赤裸裸的挑衅!
“事到如今还敢如此猖狂,季南山啊季南山我看你是活的太久了看不清眼前的情况了。”战车上的人喃喃道,命人将倒地的旗帜扶起来重新插上战车。
“援兵还有多久到?”他询问身旁的弓箭手。
“禀将军,咱们的大军已经朝着东瑾国出发,西瑾和南瑾国已经决定同咱们联手一举攻下东瑾。如今两军已经派出精锐兵前来支援。”
“很好。”
“传我令,攻破城楼者赏白银千两!”
他的声音洪亮充满了气势,所言之事令下头的士兵浑身一颤,顿时充满了斗志。
一个个不要命的奋力往前冲,所到之处皆是红光一片,鲜血淋漓。
“杀!杀光这些东瑾人,整个东瑾就都是咱们的了!”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吼了这么一声,人群里忽然爆发出一阵涌动。
守在城门口的士兵被北瑾的民兵们奋力的冲了过去,被撞到在地者根本没有爬起来的机会便被一刀割了喉。
季南山见状不禁眉头拧紧,拿着手中的长剑从城楼下一跃而下。
“拓跋玉,今日,你若是想踏破我东瑾城门,先从我季南山尸体上踏过去!”
季南山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指着对面战车上的人高声的吼道。
拓跋玉低声一笑,从战车上跃下,一步步朝着季南山走去。
“季将军,别来无恙。”
“哼。少跟我来这套,你别想着拖延时间等着西、南两国支援。”季南山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的伎俩。
拓跋玉眼眸一沉,抿紧了薄唇。
没错,他的确是想拖延时间。这些年来同东瑾打了大大小小的战役无数次,他没有一次是完胜过。
在季南山手上吃了不少亏,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的确没有把握说凭借着北瑾的兵力啃下季南山这块老骨头。
所以,他想等。
等到两国支援来临,他就有把握将这块边界占领下来。
但显然季南山没有准备给他这个机会。
“拓跋玉,从前你败于我,今后也一样!只要有我季南山在,你一辈子也不可能成功!”
季南山眼眸微动,看着拓跋玉蠢蠢欲动的样子,他知道自己这激将法成功了。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拓跋玉这个人谋略有,战术有,但最大的败笔就是这个人过于的冲动,没有耐性。
拓跋玉动了,在季南山的激将法之下提着长枪朝着季南山冲了过去。
刹那之间,季南山也动了。
双足轻点飞身一跃,恰好与他迎面而来的长枪错开。
身子转了一圈,手中的长剑挥开他的长枪,两把兵器在空气中碰撞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刀光剑影,相互交错。雨点打湿了两人的衣衫,借着城楼的借力点,两人飞身在空中。
城楼顶上两人大的热火朝天,城楼下面也激战四射。
拓跋玉手中的长枪像是灵活的银蛇,蜿蜒的从四面八方攻击着季南山。
季南山也不是吃素的,面对他招招很辣的攻击,快速地退避着并且在适当的时候给他迎头痛击。
“呲…”长剑刺穿了拓跋玉的衣衫,笔直的穿过他的腹部。
季南山猛地将手中的长剑抽回,鲜血顿时喷出,像是绽放的水花,一股接着一股。
收起长剑,他垂下眼眸望着跪在地上的拓跋玉,身子不住抖了抖。
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拓跋玉单手撑在地面上。
耳边突然传来了急促的号角声,瞳孔一缩,他猛地仰起头,拼尽全力朝着季南山扬起了嘴角。
苍白的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没有人听见,但季南山却看懂了。
他说:援兵来了。
季南山猛地一愣,扬起手的一瞬间将拓跋玉的头颅斩掉。
“北瑾将军已死,北瑾军速速投降!”他提起拓跋玉的头颅,高声的喊道。
季南山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刺激北瑾军,趁着援军来之前将他们一举收复。这样,就算到时候援军来了也没有用了。
闻言,城楼底下的北瑾民兵们纷纷一顿,顿时停了手。
扬起头来果然看到了拓跋玉的脑袋正提在季南山的手中。
兵无将领,群龙无首。
这一下东瑾士兵的斗志们突然被激发起来,一个个像是不要命一般操着手中的武器就向着身边的北瑾民兵砍去。
杀红了眼,杀得北瑾的民兵毫无反抗能力。
就是那么眨眼之间,北瑾的民兵便被屠了不少。但只有季南山知道,北瑾只要现在不降于他们,等到援兵来了之后他所做的一切也就功亏一篑了。
不,他不能看着东瑾被三国瓜分,更不能看着别人践踏他的国家。
“投降吧!你们已经没有了将军,这场仗你们必败无疑。现在投降者一律纳入我东瑾军中,不俘虏!”季南山爬上城楼,鼓足了中气朝着下方喊道。
城楼下的两方停了手,北瑾民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降。
季骏迢见状连忙也爬上城楼,高举东瑾的旗帜大声道:“我以季家军副将起誓,现在投降者一律纳入我东瑾军中,归顺季家军者一律优待!”
一听是季家军,北瑾的民兵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他们的选择是叛国和死。
季家军的名声他们都知道,多年以来屡屡败在季家军的手下。他们畏惧也敬佩,但是若真要让他们降于东瑾,他们的内心还是无法果断的下决定。
北瑾是他们的家,是他们国,要让他们背弃自己的国家,背弃自己的子民他们做不到。
“不!就算死我也要死在战场上,绝不叛国!”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爆发出了一阵怒吼,紧接着便看到一个人影从人群中冲出来,手里拿着大刀对准了面前的士兵砍下去。
鲜血飞溅了他一脸,狠狠的抹了把脸,他道:“跟我一起杀,就算死也要让东瑾的兵陪葬!”
“杀!”
士气的鼓舞让北瑾的民兵们打足了气。
季南山见状脸色一变,眼底一丝复杂划过,轻声一叹,扬起的手一挥道:“屠。”
话音一落,季南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耳边传来一声大喊:“父亲小心!”
刹那间季骏迢惨白着一张脸朝着他扑来,张开双臂挡在他的身前,季南山猛地瞪大了眼睛,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季骏迢的瞳孔一缩,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迢儿……”
他的后背上插着一只长箭,长箭从后背穿过心脏,笔直的指向季南山。
这只箭,原本是射向他的。
季骏迢的身子慢慢地向下滑落,他颤抖的手紧紧地抓住季南山的衣袖,蠕动着嘴唇,生硬的扯出一个字:“走。”
季南山摇头,紧紧地抱住他,泪如雨下。
迢儿,迢儿。
“父、父……父亲。”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话还没有出口便咽了气。
季南山怒吼一声,浑身的怒气像是火山爆发一样,势不可挡。
颤抖着手将季骏迢的双眼合上,将他的尸体放平,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嘶鸣,像是在祭奠着他已逝的儿子。
迢儿,放心去吧。父亲会为你报仇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