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风迟皓便每天都来凤鸾殿做法驱鬼,江奇书也被迫留下来给南宁“治病”,易辞身为摄政王却是不能老在后宫待着,便只能让宋寻把凤鸾殿的情况盯紧了,一有情况就跟他汇报,尤其让她盯紧南乐和风迟皓。
有天师做法,神医诊病,凤鸾殿的情况却是一天比一天糟糕,南宁看上去病得更厉害,而宫中关于先皇后的流言蜚语也传的沸沸扬扬,并且将先皇后死因的所有矛头都指向了罗允凡。当然,这些风波都是南乐制造的。
永安宫的那位太后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耳边关于她的嗤之以鼻每天都听得到,终于,她按捺不住了,亲自来了凤鸾殿。
南乐见到脸色不太好的罗允凡后十分高兴,她终于来了。
毕竟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不得不来,如果她仍然选择对那些流言充耳不闻,对凤鸾殿闹鬼之事袖手旁观,那就相当于是坐实了自己的罪名。
南乐遂挽着罗允凡的胳膊,道:“母后,您是不是也听了宫里乱传的谣言啊?您放心,这些谣言我可是一个字也没有信,我相信母后绝不是那种人。”
罗允凡垂眸不语。
南乐继续说:“所以啊,为了还先皇后一个清白,为了还母后一个清白,这件事一定得重新彻查,务必将那背后装神弄鬼之人,还有那害死先皇后的人绳之以法。”
罗允凡神色有些僵硬,只缓慢地点了点头。
南乐转向风迟皓,道:“天师做法七日却不见起效,想来天师是太过劳累了,今日便停下吧,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来人,恭送天师。”
显然南乐是在赶他走了,风迟皓知道她这是打算对罗允凡下手,怕他捣乱才赶他走,当然,南乐是一国之母,她开了口,风迟皓不得不离开。
南宁眼见着风迟皓走,却只能躺在床上,一个劲儿地扑腾,徐玉瑾便奋力将她按住。
风迟皓没了人影以后,“那那那……那我也走了?”江奇书结结巴巴地开口说。
“神医当然不能走,南宁的病还没有治好呢,如果现在撒手不管,你那天下第一神医的头衔岂不是浪得虚名?”
其实是在告诉他,你要是赶走,我保证把你的府拆了。
江奇书遂留了下来。
罗允凡开口道:“先皇后一事定是有人装神弄鬼,不过先皇后死于意外也是众所周知的事,不必再查。哀家认为,只需把那背后扰了先皇后亡魂之人揪出来严惩,还先皇后一个清净便可。”
南乐冷哼一声:“死于意外?你的意思是南宁病重口口声声说的话都是她装出来故意诬陷你的咯?母后固然不是几年前的真凶,可是南宁是本宫的妹妹,本宫最是对她了解不过,她心性单纯,又与母后无冤无仇,所作所为断然不是有意为之,这说明先皇后亡魂喊冤一事确凿,所以务必要将那事查个水落石出,替先皇后报仇,好让南宁尽快好起来。”
罗允凡神色微妙。
南乐继续说:“听闻母后从前同先皇后情同姐妹,不如母后今晚就留在凤鸾殿,倘若恰巧碰上了先皇后,说不定可以好好问问先皇后曾经的事。”
罗允凡看起来忽然有些慌:“不必了,哀家今日有些身子不适……”
南乐咄咄逼人道:“母后为何不敢?难不成南宁所言句句属实,母后当真是那杀人凶手不成?”
罗允凡急口而出:“血口喷人!”
南乐计谋得逞的模样,“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既如此,母后今日就留下吧,相信有母后在,先皇后一定会现身,”她走过去,重重拍了拍罗允凡的肩膀,“好好同昔日的姐妹交谈一番。”
罗允凡一怔,今日终是踏不出凤鸾殿的大门了。
……
是夜,浓重的夜色为凤鸾殿洒上一层阴森的光辉。
罗允凡在南乐给她安排的房间里,忧心忡忡,她知道今天晚上南乐不会让她好过。
房门敞开着,温暖的风时不时从外面吹进来,屋里的熏香也在尽力往外飘着。
熏香的味道越来越重。
罗允凡睡不着觉,静静地坐着,她身旁的宫女自然也不能睡,只能站在她身旁没精打采地打哈欠。
忽然,一抹白影从门口闪过。
罗允凡看得清清楚楚,她本已经做好了准备,却还是为这一刻的到来慌了心神,连忙站起身往角落里瑟缩,宫女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见罗允凡一脸惊恐,不由也怕了几分,“娘娘……你……你怎么了?”
“去关门!快!关上门!”
宫女不明所以的匆匆跑过去关门,刚走到门口,一个满脸血色的女子便蓦地站在她面前,小宫女尖叫了一声,当即吓晕过去。
房里的香熏着罗允凡的心智,让她愈发心慌意乱。
房门外的女鬼穿着一身让罗允凡无比熟悉的衣服,妆容发饰也都与先皇后一般无二,只是妆画得更浓一些,让人不好分辨这是谁。她的眼角、嘴边都有鲜红的血液流下来。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罗允凡疯了一般大叫。
这位先皇后的扮演者——南宁。她粘满鲜血的手里放着一条不再洁白的白绫,朝罗允凡一步一步走近。
空灵一般的声音响起,似乎是从头顶散播下来的一般——“妹妹,你难道忘了我是谁了吗?六年过去了,你还好吗?”
哦,其实南宁只是张张嘴,真正说话的另有其人。
屋顶上趴着几个幸灾乐祸的人,掀开了一瓦砖,观察着里面的情况,南乐除了偷笑,并负责给演员配音。
趴在一旁穿着一袭白衣披散头发的徐玉瑾说道:“这样能行吗?”
南乐白了她一眼,“你小点声儿,我说能就能。”
不过大点声儿其实也没关系,罗允凡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熏香所致的幻境中,无暇顾及其他。
罗允凡大叫:“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你已经死了!”
“先皇后”一副傻傻的模样:“是啊。我已经死了,可我是怎么死的呢?怎么死的呢……怎么死的呢?”
“是你自己失足落进水里,与我无关,你要找就去找那个池塘吧!”
“先皇后”忽然从衣袖里伸出又长又尖又黑的手指甲指着罗允凡,咆哮道:“不!是你!是你把本宫推下了池塘!池塘里的水好冷好冷……”
南宁接收到南乐的指示,快步走过去一把掐住罗允凡的脖子,往她的脖子上抹血:“就是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害死了本宫,又抢走了本宫的兼儿……”
罗允凡拼了命得去扒脖子上的那双手,可是由于吸入太多熏香的缘故,她四肢无力,只能任由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掐着。
“咳咳……”罗允凡说不出话来。
“本宫要你为当年的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告诉天下人,是你害死了我,让大家看清你的真面目。你根本就不配做兼儿的母亲!”
到后面南乐说话有些快,南宁的嘴型有些跟不上,不过还好,罗允凡此时比较迷糊,看不出来。
罗允凡扒着南宁的手,狠狠瞪着她,事到如今仍傲气不减:“是哀家害死了你又如何?你已经死了,再也别要想回你的兼儿……哈哈哈!”
屋顶上的南乐听了这话,不禁有些生气地攥紧了拳头,她转头对左右两边穿着白大褂的徐王瑾和阿冰说:“时候差不多了,你们动手吧!”
二人点头,随即破坏了屋顶,从上面跳了进去。
徐玉瑾多少会点儿三脚猫工夫,稳稳站在了地上,阿冰摔得有点儿惨,不过还好徐玉瑾跳得比她快一步……
阿冰从徐玉瑾身上爬下来,徐玉瑾气得正想大骂,突然从头顶掉下来的一个小石头砸中她的脑袋,徐玉瑾捂住脑袋抬头看,从南乐的表情中她读得懂她在提醒她现在不是报私人恩怨的时候。
徐玉瑾只得先瞪阿依一眼,记下这笔账。
闹剧继续。
“本宫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把她给我勒死!”
徐玉瑾和阿冰便扯起手中的白绫,一圈圈缠在罗允凡的脖子上,一点一点用力勒紧。
罗允氏的脸渐渐变得涨紫,待她终于喘不过气时才放下了一身高傲的姿态,扑通跪了下来,狼狈求饶道:“求……求……求求你,别杀我,你让我怎么都行!”
南宁张了张嘴,声音从屋顶来:“放你一条狗命最是简单不过,只要你按照本宫说得来做。”
南宁抬了抬手,徐玉瑾和阿依拉白绫的手松了几分,让罗允凡有了喘息的机会,并连连答应道:“好……好好……你说什么我都照做!”
“来人,准备笔墨。”
第三只白衣散发血妆的“鬼”——阿嘉推门走了进来,将准备好的纸笔放在书案上。
南宁张嘴,南乐发声说:“写。把你当初怎么害死本宫的,事发地点,事发原因统统写下来,每个细节都不许放过,对了,写完不要放按个手印。”
罗允凡迟疑了一会儿,徐玉瑾立刻一脸凶狠,就要作势将手中的白绫往她脖子上缠,罗允凡害了怕,遂连忙颤抖着手拿起了笔。
趴在屋顶上的南乐大喜,只要她招下自己的罪名,她就算是彻底嗝屁了,永无翻身之日!
看来对付罗允凡也不是很难嘛!
可就在罗允凡写下第一个字时,房门猛然被一脚踹开,一道飞镖冲进来将罗允凡手中的笔打飞出去。
所有人一愣,纷纷朝门口看过去。
而南乐趴在屋顶上,只能通过漏洞看到小面积屋内的情况,对风迟皓的闯入全然不知。
而且她只顾着屋里了,完全没有注意什么时候凤鸾殿闯进了个人。
“怎么了?”南乐看向愣住的阿冰和徐玉瑾,以及……流着哈喇子的南宁。
凡迟皓却是早就看到南乐趴在屋顶了,并且他是一早就来了,只是选择了偷偷站在门口将这场有趣的闹剧看下去。
当然,到了及时的地方,该出手时就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