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好笑笑不说话，都说上了年纪的女人，如狼似虎。看来，是真的。
杨秘书偷偷瞄着池好的表情，谁料他完全不在意地走进电梯，看了眼站在电梯门口的杨秘书，问：“不下楼吗？”
“啊？下！下！”杨秘书蹬起高跟鞋走进电梯。
偌大的电梯里，可以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杨秘书决定打破莫名尴尬的气氛。
“池秘书，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了。”
杨秘书的笑微僵。
“我要去趟boss家，这份文件很重要，需要boss签字。”池好补了一句。
“哦。”
是不是该顺着工作展开话题？可是下班时间谈论工作不太好吧？池秘书会讨厌的吧？
“杨秘书，路上小心。”
“叮！”
他的话音刚落，电梯已经到了一楼。
杨秘书还没来得及跟池好说句注意安全之类的客套话时，池好已经拿着文件大步走出了电梯，没多久，就出了公司。
杨秘书叹气，池秘书的心里只有老板吗？
但话又说回来，在杨秘书心里，苏北城的事情也必然第一位的，苏北城的指令应该要比男朋友的话更占分量。嗯，应该吧。毕竟，杨秘书没有男朋友，没有体会过恋爱这种甜蜜的磨人。
出了公司后，杨秘书抬头看了看被高高的CBD遮住的天空，只能看得到头顶上空小小的方块蓝色。
听说A市的落日很漂亮，但杨秘书从未见过。
在这座城市里，在这钢筋混凝土构建的高级写字楼里，杨秘书把自己全部交给了工作。
去年过年回家的时候，父母看到她又是一个人回家，便絮絮叨叨地跟她说，女大当嫁，不要等着真成了剩女，被别人挑来拣去的，到那时候想找个差不多的，就更难了。
杨秘书头大，小地方的人们总是有这种想法，总认为女人就该结婚生子、洗衣做饭地伺候男人，而不是成天往大城市野。大城市的繁华和奢靡生活，根本不适合他们这些农村姑娘。
迎面走来的小女生扬着笑脸，在夜风凉凉的晚上，穿着小短裙跳跃在街头，身上背着吉他，隔着模糊的黑夜，杨秘书都能看到她眼中的星星光芒。
年轻真好啊！杨秘书慨叹一声。沿着人行道慢慢地走着，回想着毕业后这几年的经历。
当初挤破脑袋进的“晨霄”，拼命地想要逃离那个小乡镇，所以杨秘书那个时候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留在“晨霄”。好在，努力没有白费，苏北城懂得惜才，提拔杨秘书一路从办公室小白晋升到秘书室。她也成了苏北城的左膀右臂中的一员。
一路走来，想想有些不可思议，却又在预料之中。
从苏北城家里出来的池好，开着车准备回家，路过公司时，看到杨秘书还在沿街的人行道上走走停停。
她在干什么？池好纳闷，散步？
“吱”
杨秘书看向车内的人，惊了下，说：“池秘书？”
“你在这儿干什么？”
“啊我……”杨秘书回头看了看街道，说：“我随便走走。你呢？刚从老板家回来？”
“嗯。你吃饭了吗？”
杨秘书摇头。
“那上车吧，我们先吃饭，然后我送你回家。”
“啊？你也没吃饭吗？”
“是啊，刚办完公事。走吧。”
“好啊。”杨秘书乐颠乐颠地上了车。
“你想吃什么？”池好看着后视镜，准备倒车。
“你呢？你平时都吃什么？”
“平时回家吃，忙的时候随便吃点儿。”
“回家？你家里有人做饭啊？”
池好笑着摇头，说：“我自己做。”
“哇！看不出来池秘书还会做饭啊！会做饭的男人不多见了。”杨秘书听到池好会做饭后，盯着池好看。
池好笑着说：“自己做的吃着安心，而且，我自己也喜欢做菜的感觉。”
“哦。”杨秘书咂咂嘴，这年头，人人都有爱好，人人都有丰富的业余生活。而自己呢？
池好看了眼靠着座椅背的杨秘书，问：“今天是不是很累？老板不在，我们就需要替他洽谈各种项目。像今天这样的紧急情况，以后还会有，甚至更多。身为秘书室的人，老板在时，要做好本职；老板不在，既要做好份内事也要替老板分担更多事情。”
杨秘书弯了弯嘴角，说：“池秘书说的是。老板在的时候，我跟着老板做事；老板不在时，我就跟着池秘书做事了。这样怎么样？”
“这可不行！”池好忙说：“你是老板的秘书，说什么跟着我做事，我只能交代你一些老板交代的任务。”
“好好，知道了。”杨秘书笑，池秘书的认真跟老板如出一辙，开个玩笑都会较真。
池好和杨秘书都是苏北城身边的得力干将，也习惯了不定时的三餐，习惯了随便找点儿东西抚慰空荡荡的胃。所以，哪怕现在没有着急的事，两人也不知道该去哪吃饭。与其纠结去哪儿吃饭，吃什么饭，倒不如随便找家快餐店解决来得直接。
两人一拍即合。吃完饭，池好送杨秘书回家。
回家路上，杨秘书看了眼认真开车的池好，问：“池秘书，你晚上一般做什么？”
“啊？为什么……这么问？”
看到池好不自然的神情后，杨秘书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问法似乎很有问题，忙改口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池秘书你处理完工作后，有空了，闲了，你会做什么？”
池好想了想说：“研究菜式吧。不知道这个算不算？”
“哦。”
“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比较好奇而已。”杨秘书转头看向车窗外霓虹灯闪烁不止的大大小小的店铺，说：“因为我好像除了工作外，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没有特别想要做的事吗？”
杨秘书摇头，说：“在学校的时候，我每天只做功课，为的就是能拿个好名次，然后拿到各种奖项。有时候，奖项是机会。借着这些机会，我也会接触到与学校完全不同的世界。”
“那现在只有工作了？”
“嗯。来到‘晨霄’后，我的心里只有工作，工作几乎占据了我全部的生活。我以为……”杨秘书深呼出口气，轻声说：“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
“如果你想学做菜，我可以教你。”
杨秘书摇头，从十岁起，杨秘书就已经颤颤巍巍地踩着高板凳站在锅灶前学做饭了。直到来到A市上了大学，杨秘书做饭的次数才减少，但每周回家还是要洗碗做饭。上了班后，每年过年才回家一趟，洗碗的次数也就更加少了。杨秘书觉得，厨房，是自己最不想去的地方。
有时候，下班太晚，路上饭店已经打烊了，没地方吃饭的杨秘书，就去便利店买袋泡面，回家吃泡面。杨秘书是个宁愿吃泡面也不会自己动手做饭吃的人。
见杨秘书不说话，池好想，杨秘书应该是不喜欢做菜吧。
“是这里吗？杨秘书？”
“嗯，谢谢池秘书。”
下车后，杨秘书恢复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拿出职业微笑对着池好挥手道别。
池好离去后，杨秘书收起脸上恰到好处的笑容，整了整褶皱的套装，转身向公寓走去。
经过短短时间的聊天，杨秘书已经知道，她和池好的生活差距太大。
原以为他们都是以苏北城为中心的工作狂，没有自己的生活，没有兴趣爱好，只有工作。但是现在看来，只有自己是这样的无趣。
打开门，杨秘书放下包，换上拖鞋走到落地窗前，俯视着楼下散发着温暖光芒的路灯。
凡是你觉得温暖的，带着光芒的，想要靠近的，都是遥不可及的灯，你只能远远望着，最多追随着他的脚步，让他带引你走向他想要让你看到的亮光世界。但是，那个世界，太奢侈了。卑微的灰姑娘踮足了脚尖，还是够不到。
杨秘书拉上窗帘，像往常一样，换下工作套装，穿上宽大的睡衣，关上灯，窝在沙发里看电影。
寂静的小公寓里，只有电影里主人公的说话声，甚至连他们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见，整个房间被电影包围。
第二天早上，池好到公司时，经过苏北城办公室时，看到坐在门口办公的杨秘书已经在忙了。
“早。”池好走近杨秘书的办公桌。
杨秘书抬起头来，微笑，说：“池秘书，早。”
“今天来得好早。”
“嗯。因为boss要来，我想把他今天的日程安排整理出来，我一会儿给你。”
“好。”
杨秘书低下头重新投入工作中，池好转身离开也去准备工作了。
池好正在秘书室忙着准备会议资料，突然接到前台电话说，boss来了。
只听到了前半句话的池好直接挂了电话，拿起桌上的行程表就往楼下奔。
刚下电梯，就听到人们议论纷纷——
“真的吗？”
“是啊。感情真好呢！”
“boss对顾小姐真的太好了！”
“两人好配啊！”
“就是！”
“你说boss突然带着顾小姐来公司，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