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海直接蹙起了眉，沉声说道：“你拿一幅赝品送我？还是这幅画的赝品？”
他的语气并不好，带着难以压制的火气，慕秦川还没有来得及欣赏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僵住的柳心如就回过神来，急忙微笑着打圆场，端详着那幅画语气温柔的说道：“虽然是一幅临摹作品，但可以看出其画工精致，与真品不相上下，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价格一定不会便宜的。”
慕秦川微眯了下眼眸没有说话。
想也知道他是不会主动说出价钱的，为了让慕长海知道慕秦川的一片心意，常安微笑着开口说道：“价格和真品指定是没得比的，这也就是秦川的一片心意，他知道慕叔叔喜欢画，可真品实在是淘不来就买了个以假乱真的。”
“知道我喜欢我画？”慕长海的脸色并没有好转，沉着一张脸看向慕秦川：“既然知道我喜欢画，就应该知道…”
“哎呀，你给我过来。”眼看着他要继续和孩子们较真，柳心如大声打断他的话，拽着他的手臂就将他强拉硬拽的弄进了厨房。
慕长海手里还拎着那幅并不让他满意的赝品，气恼的说道：“你拽我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可任凭他怎么说，柳心如还是一言不发的将他拽走了。
看着他们就这样进了厨房，常安有些迷茫，转头看向身侧面无表情的慕秦川，疑惑的询问道：“怎么回事？你父亲不是很喜欢画吗？”
“是啊，很喜欢啊。”慕秦川幽幽的说了一句。
常安更不解了：“那他为什么不高兴呢？”
“可能因为我拿回来的是赝品吧。”慕秦川说着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带着她往大厅走：“别管他们，我们进去坐。”
说话间两个人迈步进了大厅，常安还没注意到大厅内的摆设，目光就被墙上挂着的各种字画所吸引。
只见墙上几乎挂满了字画，有齐白石的，范增的，张大千的，甚至还有古代唐寅、郑板桥等人的，还有王羲之的字。
虽然不知道这些字画是不是真迹，但常安也明白了，慕长海是真的喜欢画，不过他所喜爱的是国画，大厅的墙壁上一共挂着二十一幅字画，没有一幅是外国画家的画作。
而慕秦川却送了他一幅M国作画大师博尔撒的作品。
可就算慕长海爱国，不喜欢外国画家，那也不至于因为这事如此生气吧？
常安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一家人到底都有些什么毛病。
而厨房内，慕长海阴沉着一脸站在那，显然气得不轻，柳心如握着他的手，用着轻柔的声音劝解道：“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确定要因为这幅画和他闹得不愉快吗？”
“不是我要闹。”慕长海内心的火气蹭蹭的往上窜：“是那个混账小子非要找茬，你说他是为了看我才回来的吗？他那就是为了气我，他想气死我，所以才送了我那么一幅破画。”
“那也是孩子的一片心意不是吗？”
“狗屁的心意。”慕长海气得修养都没了，火大的说道：“如果他真的想表心意，知道我喜欢画，可以送我唐寅，送我齐白石，再不济随便在地摊上买一幅劣质的临摹，我都会欣喜万分，可他呢？”
慕长海说着颤抖着手指指着他左手拎着的那幅画：“你看他送了我这么个玩意儿，行，他送外国画给我也行，但为什么一定要送博尔撒的？为什么非要送他的？他纯粹就是为了气我。”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柳心如的语气依旧是温温柔柔的：“你应该是对孩子有所误会，你对博尔撒的画并不了解，所以你可能不知道秦川刚刚带来的这幅画是价值上千万的，孩子怎么可能花这么大的价钱就只是为了气你呢？你想太多了。”
“我…”慕长海说着突然卡了壳，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会青一会白，呼吸也变得更加急促了。
柳心如蹙眉观察着他的脸色，担忧的询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慕长海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很多事情你并不知道，不说了，我们出去吧。”
柳心如还有些不放心，拽着他的衣袖说道：“那你答应我，等下出去了，可不能再和孩子吵了，你得好好和他说话，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呢，别把气氛搞得那么僵，而且今天可是常安第一次进咱们家的门。”
慕长海凝视着她那张娇小的脸，伸手拍了拍她握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扬唇笑了下：“放心吧，我已经冷静下来了，不和那个混账小子一般见识。”
柳心如这才放心的点点头，笑着说道：“那好，我们快出去吧，常安第一次登门，我们就这样把他们晾在外面是很不好的行为。”
她说着率先走出了厨房，来到大厅就看到慕秦川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手机，而常安则观赏着墙壁上的面，她直接走向了常安，说道：“抱歉啊，你慕叔叔他脾气一向不好，你们别介意。”
常安笑着摇了摇头：“不会介意的，做长辈的都是这样的脾气，以前我奶奶也是，我买回来的东西她看着不顺眼了，就会批评我乱花钱。”
慕长海刚走过来就听到了常安说的这句话，他不由顿住了脚步，多打量了常安几眼，在这之前他对常安并没有什么好印象，毕竟有着那样一个姑姑，还有一对那样的父母，亲姐姐也不是什么好姑娘，她这个做妹妹的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可今天一见面，他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是太过武断了。
许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久了，真的会心有灵犀，柳心如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般，回眸得意的看了他一眼，就像是在说：“看，我说的没有错吧，秦川找的老婆是真的很不错。”
随后她就动作自然的牵住了常安的手，丝毫不见外的说道：“来，帮阿姨把菜热一下，咱们一会儿好吃饭。”
常安点了点头，和她一起进了厨房。
她们离开后，大厅内就只剩下了慕长海和慕秦川父子俩，气氛有些僵硬。
慕秦川倒没什么感觉，修长的两腿交叠在一起悠闲的坐在沙发上鼓捣着手机，慕长海想和他说句话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浑身上下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着不自在。
这根本不该是一个父亲在面对自己亲生儿子时该有的状态。
慕长海深呼了口气，觉得这样可不行，回身把一直拎在手里的画小心的放在了工艺架旁，才迈步走过去坐到了慕秦川的对面，主动打破了僵局。
“看来你找了个不错的老婆。”慕长海放松身体靠着沙发背，自然而然的说了一句在刚刚就想说的话。
慕秦川抬眸看了他一眼，就又垂下头看手机，那样子就像是听了一句不需要有所回应的废话一样。
慕长海刚放松下来的脸色又僵住了，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曲起手指敲了敲茶几：“你就是用这副态度面对你自己的父亲的吗？还有没有点身为子女该有的样子？”
慕秦川撩起眼皮看向他，勾起唇角冷笑了声：“那你希望我用什么态度呢？”
慕长海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搭在沙发上的手倏地握紧了。
慕秦川嗤笑了声，垂眸看向手机，不再搭理他了，他能回来看看就已经算是尽孝了，难道还指望着他能像慕深似的，和他其乐融融的话家常吗？
简直可笑。
慕长海本来还有很多话想和他聊聊，见他这副态度，那些话都卡在了嗓子眼，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厨房内，常安还站在厨房门口，小心翼翼的探出个小脑袋往外张望，小声的询问一旁热菜的柳心如：“就这样让他们两人独处，没问题吗？”
她已经很仔细听了，却还是没有听到两个人聊天的声音，难道是在互相瞪着眼睛看谁释放出的杀气大吗？
听了她的话，柳心如轻轻笑了下，她是真的很温柔，就连笑声也是柔柔的，让人不自觉的就会放下所有防备。
常安回头看向她，听到她柔声说道：“当然会有问题呀，两父子脾气都是一样的倔，不出问题才叫奇怪呢。”
常安站直身体迈步走到她身侧，歪头疑惑的询问道：“那为什么还要让他们独处呢？不怕他们打起来吗？”
“不会的。”柳心如手拿着铲子翻炒着锅里的菜，轻声说道：“长海舍不得的。”
舍不得？常安眨了眨眼睛，他并没有看出哪里舍不得，明明在五分钟前他还因为慕秦川送了他一幅赝品而黑了脸。
柳心如和常安分工合作，她热好一样菜装盘递给常安，常安将其摆到餐桌上，很快丰富的晚餐就全部摆上了桌，红酒也已经醒好了。
柳心如洗过手后，站在餐厅门口喊那对还在僵持着的父子：“饭好了，过来吃饭吧。”
慕秦川率先起身，慕长海看着他的身影，脸色有些铁青，可还是站起身跟在他的身后进了餐厅。
一家四口围坐在了餐桌前，气氛却格外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