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简直要气炸了,疾步跑过去拦到了他的面前,抬眸倔强的看着他。
慕秦川心里烦躁的不行,他现在的状态无论说什么,都只会是伤人的话语,所以也不想和她多说,冷着脸看着她:“让开。”
“不让。”常安心里也怕,但此时气愤占据了上风,心里有气不发出来,她是会被憋疯的,她气呼呼的看着他,一双清澈的双眸中满是倔强:“你到底在气什么?我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吗?我不过就说了那么一句话而已,你就认定了我是在帮那么女人吗?慕秦川,你这样子断章取义,很没良心,知不知道?”
慕秦川脸色更加阴沉了:“我让你让开。”
“我说了不让,你打我啊。”常安很大声的顶了回去。
慕秦川怎么可能动手打她?只蹙着眉看着她,周身都弥漫着骇人的气息,常安有些胆儿颤,却还是一瞬不瞬的和他对视着,很是气急败坏的说道:“就像你说的,我认识那个女人是谁啊?我为什么要帮着她说话?你连那话都说出来了,难道还想不通其中的道理吗?我要不是因为担心你会做出让你自己将来后悔的事情,我特么犯得着跑过来触你的逆鳞吗?”
慕秦川阴沉着脸沉默着,垂在身侧的手却僵硬的颤了颤,长而翘的睫毛也像是蝴蝶的翅膀煽动了下。
常安知道他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样子也没有了之前的气急败坏,深呼了口气,放缓了声音:“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恨你的父亲,但那个女人已经这样低声下气来求你了,看样子也不是从小虐待你的,你就不能考虑考虑她的话吗?”
“我并不是要你原谅他们,只是回家去看看而已,你没听那女人说吗?你父亲一直在盼着你回家,为此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要靠喝醉酒才能睡得着,你心里只装着恨,难道就没有考虑过你父亲他多大年纪了,他的身体是否还健康,可还扛得住他这么折腾自己?”
“如果他的身体扛得住,那你可以任由他折腾,但我看那女人的样子,你父亲身体未必就健健康康的吧,很有可能存在大问题,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哪一天他嘎嘣一下过去了,你父亲就再也回不来了,你还能继续去恨他,怨他吗?”
“不能了,到那个时候,你就是想大声的骂他一句,想大声的质问一下当年为什么要亏欠你,他都没有办法回答你了,你敢确定到那个时候你不会后悔吗?”
真的不会后悔吗?他有什么好后悔的呢?一直以来都是那个做父亲的对不起他,是他害得他变成如今这个模样,是他让他这般痛苦,他不在了,他为什么要后悔?他又凭什么后悔?
慕秦川的心中如同翻起惊涛骇浪,再无法保持冷静,他漆黑的瞳孔剧烈的瑟缩着,冷声说道:“你知道些什么就敢这么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给我闭上嘴,少来置喙我们家的事情。”
他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剑刺在了常安的心上,让她不由红了眼眶,她紧咬着唇,瞪大眼睛把那不争气的眼泪逼了回去,点头说道:“对,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资格说你们家的事情,但我知道,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就是再爱他也好,再恨他也好,他都无法感知到了,你以为你这是在折磨他吗?不,你只是在折磨你自己。”
说完,常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向旋转楼梯走去,而且越走越快,像是担心后面的人会追上来似的,很快就消失在了台阶的转弯处。
慕秦川却还站在原地,身体僵直得就像是一尊泥塑雕像,周身都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
常安回到房间关上门后,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她抬手胡乱的擦了下,很是憋屈的低声咒骂了句:“慕秦川,你这个没良心的乌龟王八蛋。”
怎么能那样说她呢?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给我闭上嘴,少来置喙我们家的事情。”
难道他不知道这句话有多伤人心吗?她以为他已经接纳她了,不是恋人,但更像是朋友,像朝夕相处的亲人,可现在看来,也只有她一个人这样想罢了。
慕秦川那王八蛋完全是凭心情的,心情好了,拿你当个人看,心情不好根本不拿你当个人,不然怎么会在明知道你是真的担心他的情况下,还说出如此伤人心的话语呢?
真是气死她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一次念你是喝醉酒,这一次又该怎么解释?
气死我了,常安气得直跺脚,越想心里越憋屈,靠着门站了片刻,又跑到衣柜前想要收拾行李,她不想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了。
可刚打开衣柜,她的动作就顿住了,凭什么每次发生不愉快都是她离开呢?
她很快冷静了下来,认真仔细的思考了下‘离家出走’的事情,怎么想都觉得事情的结果会和上一次一样,除了她需要他的保护之外,安氏的股份合同也还没有转让,他怎么会允许她就这样离开呢?
既然怎么着最后都会回到这里,她干嘛还要走?
可是不走,她又真的好气好气怎么办?她抬手捶了下脑袋,随手关上了衣柜,走到床边扑到了大床上,抓起一旁的玩具熊,就是一顿泄愤似的猛揍。
不知过了多久,她打累了,心里的气也消都差不多,翻身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算了,他应该也不是故意的,仔细想想,他最厌恶的人突然出现在他眼前,让他想起了很不愉快的事情,心情本就很恶劣了。
她却还一直在旁边叨逼叨的,换做是谁都不会心情好的吧?
唉,倒不如不说了,原本应该很愉快的晚餐,却因为她的一句话闹成了这个样子,图什么呢?
楼下,慕秦川在原地站了足足五分钟,才挪动脚步打算上楼,刚走到旋转楼梯前,还没等上台阶,他就突然想起了什么,眯了下眼睛,转身向厨房走去。
厨房内的餐桌上还摆放着未吃完的菜,但明显已经凉了,色泽上也没有之前看上去那般勾人食欲。
明明应是很愉快的晚餐,为什么就搞成了这个样子呢?
慕秦川的眼前浮现出常安强忍泪水的模样,一拳砸在了桌面上。
她辛苦为他准备饭菜,他却把她弄哭了,慕秦川,你为什么就不能控制下你的脾气?你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呢?
——
最终,慕秦川还是坐下来将自己没有吃完的饭吃完了,同时吃光的还有肉炒西芹,吃完后他又认真的把厨房整理干净。
上楼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打开自己房门的时,慕秦川忍不住回头看向常安的房门,那丫头应该在房间里吧,他一直待在楼下,她应该没有偷偷溜走的机会。
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房间里哭。
正想着,不远处的房门突然被打开,常安穿着一身灰色居家服从里面走出来。
慕秦川看着她的身影,脊背不由挺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没有移开,微微颤抖的手指透露出他的紧张。
常安正打算去浴室洗澡,刚关上门就看到慕秦川站在他的房间门口,不由也愣了下,四目相对时,她等着对方主动开口说话,可几秒钟过去了,慕秦川也没有开口的意思,看样子是在等着她主动开口?
哼,简直是做梦,虽然我理解你,但不代表我原谅你,常安瞪了他一眼,像一只高贵的波斯猫高傲的从他的身旁走了过去,迈步进了浴室。
看她进了浴室,慕秦川才松了口气,这种情况下,她还想着洗澡,应该是气消了吧?最起码不会再偷偷溜掉了吧?
他原本还想着今晚就睡在一楼大厅沙发的,现在看来没有那个必要了。
可即使睡在自己的大床上,慕秦川也睡得并不好,确切的说他是失眠了。
他的生物钟一向很稳定,每天按时睡觉,第二天按时起床,可今晚他已经躺下两个小时了,却还是在辗转反侧,大脑已经在向他传达疲累需要休息的信息了,导致他哈气连连,直流生理性泪水,可闭上眼却根本睡不着。
又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半个小时,他终于忍不住,起身啪的一下打开了床头灯,发现已经后半夜两点钟了。
他心累的长叹了口气,垂着头盯着滑落到腰间的毛毯,他以为他的意志力格外强大,很多烦心事儿他只要告诉自己不去想,就真的能够做到不被任何事情扰乱心绪。
可今晚这种心理暗示也失效了,他一再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了,可越是这样告诉自己越是无法控制,常安的声音总是在耳边不停的回响。
“你心里只装着恨,难道你就没有考虑过,你父亲他年纪多大了,他的身体是否还健康,是否还扛得住他这样折腾自己?”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哪一天他嘎嘣一下过去了,你父亲就再也回不来了,你还能继续去恨他,怨他吗?”
“不能了,到那个时候,你就是想大声的骂他一句,想大声的质问一下当年为什么要亏欠你,他都没有办法回答你了,你敢确定到那个时候你不会后悔吗?”
你敢确定到那个时候你不会后悔吗?
敢确定不会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