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三个人都没说话。
安静的车子里，加重了几分凝重。
过了许久，周末大胆分析起来。
“当初我舅出事的时候我就纳闷了，你说我舅那么小的胆子怎么可能贪污呢，就算他因为我的事儿瞒着做了些什么，也跟贪污不发生关系啊。他能把资金弄过来，还不是因为江总在这边做投资吗，顺便正给了傅雪一个人情不追究我的责任。后来我去找我舅妈问，到底咋回事，我舅妈说我舅那人做事谨慎，别人送来的咸菜都不敢收，就算是江总送的东西回头还不是给提回去了吗，可你说他咋能贪污呢。要是真贪污，早把学区的房子买了，把他孩子送国外去了，还用得着因为没考上好高中在职高上学吗？”
周末的话就像是一下下落在傅雪心口上的锤子。
她跟周镇长接触不多，但表面上也能了解周镇长为人。
当时她是在江辰阳的收益下提了东西上去，可周镇长没收，过两天还叫人送回了江辰阳办公室，这是千真万确的。
后来山里开厂子，资金不足，周镇长曾经单独找傅雪聊过这件事，想问问她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叫工程省钱出来，哪怕晚一点交工也可以。
当时正好赶上傅雪才从北京见过江辰阳父母回来，路上被人抓了去。
到了现在，周镇长已经被扣押了半年了。
“工程都快结束了，我舅还没出来，你说这事儿奇怪不奇怪？我是不敢往别的地方想，万一想错了，只能叫我舅更麻烦。但是这次的食物中毒真挺奇怪，你说，这是出于什么目的啊？”
江辰阳低头一直琢磨，这里很多事情是傅雪跟周末了解不透的，内部的纵横交错关系，许多不为人知的黑暗是不能说也说不得的，深究起来，真怕牵扯许多人。
“现在别的不能多想，既然怀疑是水泥的问题，我们去做检测，我现在去镇子上叫人去医院，把病人送到省事，我来找人做检测，等结果出来再做进一步打算，但关键是要保住工人的命。”
“我知道我知道，已经去找了好医生了，所有的开销都是我的，我周末以前是混蛋，可我就是小打小闹，没闹出人命。”
从前周末背后还有周镇长顶着，说是依靠了个靠山，其实周镇长在的时候也是起到了压制周末的作用。
要不是周末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怕也不会转型变成今天这么稳重的样子。
“那就好，你回头把资料印衣服给我。”傅雪点头说。
“这没问题，哎，你家里电话安了没有呢，电话号码给我，我找你也方便。”
江辰阳有些不大高兴，这周末找人为什么不直接找他，傅雪这在山里忙的焦头烂额，他还要添乱，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你直接找我就行了，过几天我叫人弄个移动电话过来，你到时候直接找我。”
大哥大在八十年代算是最早一批使用的，估计信号也不大好。
江辰阳能用的上，也是为了能跟国外的客户随时保持联系，他一个人东奔西走的不能总失去联系，这会耽误他赚钱，赚不到钱，又怎么给傅雪用开公司呢？
“那你可真够抠门的，你自己都用了，还不给傅雪买一个？”周末匪匪的笑了起来，说完冲傅雪挑眉，嘿嘿直乐。
“我用过这几天就给她用，最近要跟美国的客户联系，不用不行。傅雪最近都在家休息，你有事直接联系我。”
江辰阳也纳闷为什么自己非要解释，换做平时他可懒得跟周末说这些，也犯不着说这么详细。
但话说出去了，又觉得奇怪，脸皮都绷紧了。
“我，就是……想叫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傅雪嗤嗤偷笑，看江辰阳别扭的样子，知道他这是吃醋了。
还不知道他肚子里那点想法，周末能跟她联系上就见鬼了。
“我知道，什么移动电话我不懂，给我也用不上，我最近是想在家休息的，你直接找他一样的，等我这电话安好了我们再联系。”
“……嘿，行，那我送你们回去，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啊，我可真心实意跟你们合作，千万别把我当从前的混蛋看待，我周末也想舅舅早点出来的。”
……
隔天一早，江辰阳迫不及待的去了省内的检测中间，带着整天无所事事的莫凌霄一起。
莫凌霄最近跟德国妹子分手了，工作都没了状态。
江辰阳忙的四脚朝天，实在没时间跟这个兄弟好好聚一聚。
正好这时候带他出来散散心，两个人路上换手开车。
车子在公路上跑的飞快，来往的车辆嗖嗖的划过去。
莫凌霄一阵阵的心烦，恨不得现在开了车门跳下去滚在车轱辘底下痛快。
“你们处了几年？”江辰阳哪壶不开提哪壶，气的莫凌霄鼻子都歪歪了。
“你是魔鬼吗？”
江辰阳呵呵笑大好大声，“是吧，看你不开心我特别高兴。”
“滚，把老子放下，老子不陪你了，自己忙去吧！”
“不放，好不容易抓了个勉励劳动力，你还想跑？”说完，江辰阳加了脚油门，追上了前边别他车的混蛋家伙。
莫凌霄冷漠的瞧一眼，哪怕生死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那个什么周末去找你们了？这事儿真能跟周镇长有关系？图什么呢，我是想不明白。利用公权，害死人可不是好玩的。难倒水泥的问题也能落在周镇长脑袋上？”
江辰阳之前也不是十分肯定，但昨天跟周末一起回镇子的路上说了许多，他现在肯定食物中毒的事情是跟周镇长有关系的。
“你知道水泥厂在哪儿吗？”
莫凌霄摇头，“我哪儿知道那些，哎，可怜我一世英名跟你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妹子都跑了，命苦啊！”
“少啰嗦，是丫压根没专心，睡一个，还谈一个，你就是个人渣，这要是傅雪，能弄死好几个。”
“啧啧啧，动不动搬出来你宝贝傅雪，少跟我装清纯，要不是你整天勾搭郭仙，郭仙能投在在傅雪的工厂把傅雪工作搞没了？丫的，你自己不洁身自好说谁呢？”
江辰阳气不打一处来，碍于在开车的路上没有功夫揍他，不然肯定捧着他脑袋一顿胖锤。
“郭仙跟我什么关系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少添油加醋污蔑我，还嫌不够乱？说正事。水泥厂就在石头山不远处的山上，算是镇子的产业，之前周镇长跟我提起过，我没同意接受，毕竟不是很懂这一行，再就是……这里面水太深。”
说到水太深，三个字的时候莫凌霄已经懂了。
有些事情不可说，不能说。
他了然的点点头，“知道，凡是牵扯到什么权贵，那就不简单了。不过周镇长也真倒霉，碰到了一尊神，那米老可知道水泥厂出事了？”
“呵呵，能不知道吗，只是暂时装作不知道罢了。等资料拿回来，就一切都明白了。”
莫凌霄点点头，一阵摇头晃脑，烦闷的一个人要炸开了。
“真是憋屈，你说那妞怎么能看不上我呢，啊？”
江辰阳学傅雪平时笑话他的样子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报应。”
“欠揍啊，别跟傅雪好的没学来，嘲讽的本事倒是学的一套一套的。哎，你跟她进行到哪一步了？”
“滚，没哪一步，我们好着呢。”
“呵呵，我看啊，你也顶多牵牵小手，别的不敢。”
男人最怕激将法，尤其在对待男女的那点事儿上。
可对江辰阳来说，不能用一般男人的态度看他。
“得，你就不是一般战士，我不说了还不行，激将法没用，自己还碰了一鼻子灰，你们好啊，比什么都强，哥们我祝福你。真的，但是仔细想想，如果你真想在国内好好发展，我觉得还是郭仙更合适。”
郭仙合适？
江辰阳没想到哪里合适。
更主要，合适与否不是看出来的，是感受出来的。
或许从许多方面来说郭仙的确是最应该成为他妻子的，可江辰阳偏不喜欢。
那种所谓的合适，不过是建立在外部虚无的虚伪跟欲望的迷醉下表现的强烈了一些。
除却这些，他跟郭仙没有半点交集，两个人更不可能。
“不说这些，你要是困了先睡，晚上我叫你起来你来开。”
“行，我正好困了。”
隔天早上，天还没亮，车子总算到了省市中心。
之前张宽联系好的检测人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了，人都没上班，他这也是走的自己私人的关系才帮的忙。
莫凌霄困的眼珠子勉强扯开一条缝，扒拉了好一会儿才把糊在眼睛上的眼屎扣下来，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精神头还不是很足。
江辰阳却始终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浑身都是力气。
他先下车把资料给了那人，说了点要紧的关键，交代一番又开车去了酒店。
一躺下，莫凌霄开始鼾声如雷，能把偌大的酒店供出个窟窿来。
这个酒店不出意外，自然也是江辰阳跟莫凌霄旗下公司的产业，在市中心正中心点，位置极佳，前身是火车站，后面是汽车站，所有交通要道经过此处，生意不火都不可能。
鲜少露面的江辰阳前脚进来，后面工作人员安排好了他的衣食住行，但这对外是保密的。
听着莫凌霄的喊声，隔壁的江辰阳也实在睡不安稳，索性出来找了个比较安静的电话亭给傅雪打电话。
傅雪家里电话还没安装好，这电话只能打到他工地里去，叫人去找她过来。
谁想到，电话很快被人接了。
他立刻就笑了，“想你了。”
电话那头，傅雪整低头扒拉米饭，吃的嘴角饭粒挂了好几颗，“我知道。”
“吃的什么好东西，有我做的好吃吗？”
“没有，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顺利吗？”
两人默契的省去了那些虚头巴脑的问候，知道他一到，人肯定会第一时间联系她。只是他江辰阳却没想到，傅雪从昨天晚上跟他分开后就守在了江辰阳工地的电话旁直到现在。
“还算顺利，在等结果。嗯……傅雪。”
江辰阳突然有一句话想说，却又觉得这话直白白的说出来实在唐突，吞吞吐吐了一阵，发觉自己的脸都莫名其妙的红了起来。
“……怎么了？你说啊，我听着呢。”
傅雪傻不拉几的吃了半碗米饭，喝一大口汽水，突然好不征兆的告诉江辰阳，“辰阳，我觉得，我可以告诉你，我爱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