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还是年幼的样子,她是躲猫猫的那一个,江辰阳故意找不到她从她身边走开了,而后转身第一个抓住了江默然。
那时候,多好啊,仿佛冬日的黑夜也不是这么冷,空气都异常的清新。
那时候她就在想,如果能跟江辰阳一直在一起不分开多好。
谁知道,分开了又分开,分开许多年,到了今天却始终无法靠近,不是陌生人,更像仇人。
江默然带着江辰阳开车到了通州。
通州新开发的楼盘已经开始有了住户,几栋高楼像是矗立在深林之内一块水源。
这仅有的一块经济命脉,盘踞了很多小商贩,沿街叫卖的,煎饼果子,大饼油条,哪怕已经到了晚上仍然有别处吃不到的早餐以及各地特色小食。
江默然喜欢这里的麻辣烫,自己挑了一下盆,顶着热气坐在人群中低头吃的热火朝天。
江辰阳抓了一瓶汽水,没精打彩的喝了两口,盯着江默然的脑壳要冒出火来。
“你的战友就在这里吃麻辣烫吗?”
江默然含糊的吞了一口烫嘴的豆腐,满足的笑着说,“不吃饱了能干什么,难得我能出来吃一顿,你请客。”
“我请是行,你要找的人呢?”
“着急什么,人肯定能找到,就在附近住,他最近休息,肯定在家看电视呢,那是个电视迷。哎,哥,你说你整天国内国外的跑,多少好东西都吃过了,这麻辣烫是不是不喜欢了,我记得你以前特别爱吃的。”
以前不是他特别爱吃,是吃这个有汤有干,吃了管饱,并且便宜。
刚出来工作那会儿,他一分钱挤出水来的花,吃饭喝水都要算计着用,麻辣烫吃了整整一年,后来胃口实在受不住了才不得已吃点好的。
那时候日子苦啊,可没有办法,没钱能难倒他这个一米八几的汉子,难道回家伸手要钱吗。
后来遇到了也在外面创业的莫凌霄,那小子是出了名的公子哥,外出买个汽水兜里能放一两百,当时被江辰阳打劫了五十,两个人的合作也就是在一家新开的小吃店里谈下来的。
想想那时候,江辰阳浑身都是力量,做什么都很有动力。
可日子久了,黑暗见多了,好像往前走的步子也被堵死了,想翻身难,想继续更难。
后来在镇子上开酒店,建工厂,没少受到当地人的阻拦跟打击,一度想挪地方不在那里做了。
谁知道,在转折的关键时期遇到了傅雪。
为此,江辰阳不管遇到多大困难,想到那个总是在黑暗中仍能保持微笑乐观的傅雪,就会忘记这一身的伤痛继续前行。
可为什么,那么好的傅雪一遇到了他,总是能被牵扯到不必要的麻烦当中来。
江辰阳觉得,自己是不是天生克傅雪?
“想什么呢?”江默然说了一番话,江辰阳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我问你,现在去还是明天早上买点东西再去,毕竟已经很晚了。”
江辰阳低头看一眼手表,瞧了一眼没出息的老弟,“才晚上八点,东西现在去买也来得及,买了就过去,你快点吃,噎不死你。”
江默然人憨厚,话少,脑子也没有奇怪的想法,所以在部队对他在合适不过了。
可江业总以为,叫儿子继承他的仕途才是最正确,他从来不会在意自己的儿子是否喜欢并且有那个天赋。
倒是江辰阳有当官的本事,可他没有那个想法。
“你说咱爸是不是老糊涂了,总想把我调出来,我好不容易才爬上拍长的位置,我容易吗我?”
“谁知道,你喜欢就好,别听他的。实在不行退伍出来,我给你个酒店自己打理。”
“你可够慷慨的,可我不会啊,我也不想要,我就喜欢在部队。吃饱了,走吧!”
兄弟两个多少年没这么长时间在一起说话了,江默然难得的打开了话匣子说了部队里事情。
江辰阳也有有些怀念,但那里不是他喜欢的地方,除却一些抹不去的记忆,就只剩下一声声叹息了。
“老二,我是不能在回去了,你在部队好好表现,争取往上走,你能力不错,比我强。”
“哥,你别谦虚了,你当时的成绩现在在部队还是第一呢,我都破不了。不过啊,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喜欢部队,嘿嘿,这个买点怎么样,他老爹喜欢吃。”
江默然抓了一把柜台上放着的零食,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坚果拼凑的,品相不好,倒是便宜,一块钱一大包。
江辰阳抓了一下,掂量掂量,“分量太少,不如多买几样我们自己拼一个包好了带过去。”
“反正你拿钱,我没意见。”
两兄弟大包小包买了十几样的东西,装了一整个后备箱。
车子往通州里面开,渐渐没了路灯,黑灯瞎火的车速也慢了下来。
江默然说,“马上到了。”
车子在路口打了个左转向,车子还没转过去,就看到路口站了个人,吓了江辰阳一跳,他立刻踩一脚刹车,嘎吱一声,车轮子在地上滑了一条深深的痕迹。
“我去,谁啊,啊,大叔,我的天,大叔,差点撞到你,你在这干嘛呢?那小子呢在家不?”江默然探头出去,嘿嘿冲那拄着拐杖的老头子笑。
“臭小子,听说你要来,我就一直站在这等,怕你们开过头了,下车吧,前头就是咱家了。”
江辰阳车子靠路边停好,提了东西走过去,见老者,一下愣住了。
这竟然是当时他当兵的营帐,只是为什么几年没见,人老成了这个样子,腿脚似乎也不好了。
“营帐,您……这腿……”江辰阳惊讶的问。
“臭小子,还认识我啊,呵呵,腿啊,废了,人一不能活动老的特别快,你这些年也不来看看我,还以为你忘了我,那什么东西啊,哎哎买这么多,多浪费钱啊,进去吧,都等着你们呢。”
都?
江辰阳纳闷起来,被江默然推着后背往里面走。
院子很大,宽敞的大门也敞开了,走了没两步,江辰阳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
那声音艰涩的声音最熟悉,当年他还是新兵不听话,没少挨训,但这个喜欢训人的班长却给了他最够大的帮助,才能叫他当时顺顺利利的退伍复原。
还有个说话瓮声瓮气的老小子,是他上铺,说话做事就喜欢嘻嘻的眯着双贼小的眼睛,人好脾气好,后来两人执行任务,他替江辰阳挡了一棍子,脑袋开了花,在医院躺了小半年,后来退伍的时候他也说不打算继续做了,再后来就失去了联系。
还有一个,是他们的排长,喜欢站在队伍前头大声宣扬自己的心里话,总骄傲自己手下的并各个都是厉害的角色。
还有很多,很多,都是他的战友。
江辰阳像是被丢掉的孩子,费劲千辛万苦的走回自己的家园,而站在自己跟前的亲人们早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但这份亲情却始终刻骨铭心。
“你们。”
所有人笑着走上前,七嘴八舌的笑话江辰阳是个没良心的混蛋商人,自己发达了就忘记了老战友。
江辰阳真有一种热泪盈眶的苦涩感,但终究是多年的生死交情,多余的话没有必要说,坐下来还是当年那些为了对方着想的好战友。
“这件事啊,我觉得还是保护好那个姑娘最重要,实在不行,我们几个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吧,不能叫一个小姑娘自己在那边担惊受怕啊,你们说呢?”
说话的是班长,说完了扬了扬下巴,还是一副小头领的样子,办法多,脑子灵活。
窝在最角落的小个子,最早因为成绩不好复原的,他说话软绵绵的,哼了哼说,“你去算怎么回事,要问辰阳的意见,他现在到底怎么想的还不知道呢。再就是,江首长现在打算怎么做,真的难为一个小姑娘吗,我看未必。”
“那你说什么意思,江首长也说了那小姑娘最重要了,难倒就是说说什么都不做吗?是,身子正不怕影子歪,可谁能保证背后不被人利用了啊,污点可是随便放一放就能误会的,你看事情想澄清未必好做,可要是抹黑一个人那可是相当容易的。”
众人纷纷点头,七嘴八舌说了一通。
始终没吭声的江辰阳心中却早已经有了计较。
傅雪是关键,也未必是。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其实这件事最关键的还在郭家身上。
“这样吧……”江辰阳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歪头听江辰阳仔细说。
“你们时间充裕的跟我走,山里正需要人手,不是还有些人没工作吗,既然不想进体制内,就跟我一起赚钱去,当然了,只是个借口,想留下的我欢迎,不想留下的我给资金和技术,算是我的感谢。”
“辰阳,你这话就见外了啊。”
“不不不,我是真心的。这些年我在外面走南闯北见的多了,但走了一圈还是身边人最珍贵,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了,是我们父辈的矛盾,我不想牵扯太多你们的前程。你们的帮忙我接受,但也要适量,真的。”
“知道你这些年不跟咱们联系就是怕被人误会说你做生意走后门,其实,哎,现在什么后门不后门的,谁有关系不用啊,也不示犯法的事儿,就是互相帮忙吗。”
“就是,辰阳,你别见外,有苦难说,钱我们还是能拿的出来的,生意就算了,我们最多帮倒忙,真不是做生意的料,但是你父亲这事儿我们必须帮忙,真的,你也看出来了,神仙打架,损伤的可都是我们的,看似没关系,将来这一牵扯,指不定带出来多少泥巴,我们都是小角色,帮忙的地方不多,但是一想到父辈们为了这点事儿闹的不愉快,将来也影响我们自己不是,我们这啊,算是站了认为自己对的阵营。”
听了排长的话,所有人纷纷点头。
许多话心照不宣,江辰阳也不想再唠叨没用的,想了会儿。直接说,“那这样,你们分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