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见拦不住杜泽,只好自己先下班回家。
不过傅梅那里,也只有杜泽能说的上话,她担心自己跟傅梅打起来。
不想,回家还没家门,傅雪就听说家里出事了。
过年那会儿,房子屋顶潮湿,春季雪融化成水,水从屋顶流下来,有些汇在屋顶上的沟壑处,已经堆的老高,时间久了,整个屋顶开始被雪水融的变软最后屋顶跟着漏水。
傅雪实在没钱重新翻盖,只能找了几个工人暂时修补。
谁想到,工人们不在,满地的狼藉,傅刚却上了屋顶。
傅刚显然喝了酒,躺在地上抱着酒壶,一句一个草拟吗,也不知道在骂谁。
“我傅刚,家缠万贯,小汽车好几辆,你偷我的钱,我弄不死你。”
傅母看一眼屋顶上的傅刚,整个人醉醺醺的,怕是随时都能掉下来,心急上去要去扶。
傅雪拉住了母亲,冲她摇头说,“别管他,工作上我已经尽力了,现在自己攒的私房钱丢了能怪谁?跑这里闹事,不是找揍呢吗?算了妈,你先进屋里去,我跟他说。”
傅雪爬上了屋顶,看着醉醺醺的傅刚,心里的火一窜窜的烧起来。
傅刚这个没本事的,只会跟她们母女两个耍横,这都离婚了,还不死心的过来折腾人,实在是……欠揍。
傅雪坐在傅刚身边,深吸口气,这平静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偷我的钱,老子弄死你,狗东西。嗝……我姑娘是经理,是这个厂子的经理,你算什么东西?”
傅雪气的皱眉,上去狠狠扯了一下傅刚的衣服,“你啊,别说我是你姑娘,从你动手打我们那天开始我就不想认你了,你最好别再来。不下去是吗,还继续闹是吗?别怪我不管你,自己掉下去摔个好歹的我也不会管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多大年纪了还在闹?”
傅雪见傅刚劝说不听,也不再跟他多费口舌,抢走了酒瓶子自己先下了屋子。
母女两人睡在了傅雪的房间,前半夜还算安稳,只是突然换了地方睡,傅母不太习惯,睡得不是很踏实,后半夜才睡着,傅刚也醒了酒。
坐在地上的他,抬头望天,两眼发直。
好半晌,傅刚才回想起来,自己是在工厂被偷了钱,可问了一圈人都说不知道,傅刚气不过,自己喝闷酒回来了,谁想到一睁眼在这里。
这个家……他前前后后也没住上几年离婚后住在老母亲家里,突然回想起来,自己跟这个家联系的实在太少。
傅刚不是没良心,也不是看不清事实,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面子。
到底是个男人,是一家之主,被两个女人欺负了,没脸回头。
傅刚勉强敲了敲自己酸痛的后腰,从地上爬起来,茫然的看了一圈。
大门在里面锁起来的,那肯定是家里回来人了,可为什么自己还在外面,不知道把他弄回炕上睡觉,离婚了就不认他了,真是坏心眼的东西,傅雪这个姑娘没良心。
傅刚心情郁结不高兴,扔了酒瓶子跑进屋里面。
炕上没人,但是傅雪的房间门锁着,他生气,一脚踢了过去。
“咣咚!”
房门被晃了三晃,炕上的母女两个同时惊醒。
“你爸爸醒酒了,我出去看看,你别出来啊!”傅母最了解傅刚,只要一喝酒,不管几点在哪里就肯定闹事,傅母一心护着自己女儿,肯定不能叫傅雪出去,自己挨打无所谓。
傅雪按住母亲的肩头,“妈,你们离婚都多久了,他突然回来肯定没好事。你别出去,我出去看看,他现在不会对我动手。”
“……这不行,哎,你,这丫头。”
傅雪一把拽回了母亲,自己起了炕,下去穿鞋子,门把手拧了好几下才打开房门。
门把手一直不太好用,刚才傅刚脚踹估计踹坏了哪里,开了门把手咣当一下落在地上。
傅刚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家是不是不想要了,踹个门还想拆房子?离婚了这房子也是他的。
傅刚憋屈啊,自己一个大老爷们,离婚就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两个嘴巴没毛的女人还要欺负他,忍了这么长时间的怒气终于冲到了顶点,满身都是怒火,烧的他直接失去了理智。
“你个兔崽子……”
巴掌没拍上去,傅雪伸手推了傅刚一把,躲开说,“你打我就报警,你家暴是会坐牢的。”
傅刚愣住了,这脑子没转过来,但听傅雪说法律,一个脑袋嗡的一下大了好几圈。
这一年没少被抓进去,那些犯人各个都是跟角色,自己要真因为打了家里人被关进去了跟那些人在一起,怕是日子不好过。
他僵在半空中的手臂落下来,回头指着傅雪的鼻子骂道,“你死败家东西,这几天在家折腾什么呢,看你把房子弄的,里面都是什么东西?你这么大了不上学也不嫁人,是不是不想好了?这是我的房子,在老子地盘上闹,叫我的脸都丢光了,看我不弄死你们……”
翻来覆去这些老思想,听的傅雪耳朵都起了茧子。
“行了,你还有完没完,是我没给你零花钱还是我虐待你了,家是你的也是我跟我妈妈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时代过去了。你听清楚,你跟我妈早离婚了,现在这个家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能叫你进门,看你曾经还是我父亲,可我不想认你,你什么都不是,别以为自己是个男人了就可以作天作地。在傅家窝囊的一句话不敢说,只知道跟我们横,你看看你这些年都得到什么,了谁好谁坏自己还分不清楚吗?现在咋还越活越回去了,你这把年纪真是,白活了你!”
傅雪一口话说的傅刚愣住了,脑子一片空白。
这些大道理他以前没少说,怎么现在突然反过来了?
“你……”
傅雪打断他,“自己整天喝酒,整天怨恨来怨恨去,谁是你怨恨的,你不容易我们就容易吗?你看看别人家,哪个男人不是在外面赚钱养家,你倒好,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只知道赚钱,家也不回来,到头来呢,钱你一份没落着,现在想起来回家了,钱呢,钱赚不来,人也不知道好好关心,我们都是你的家里人,你对外人都比对我们好。你别老糊涂了。”
傅刚脑袋嗡嗡的,不知道是才醒酒的原因还是被傅雪这番话训的,盯着傅雪只张嘴巴不吭声。
“行了,都几点了,就知道闹事,你多大岁数的人了,学会动脑子。别人家男人都知道对自己老婆孩子好,巴不得每天供起来。你呢,正好相反,好像我们的活祖宗,可你这个祖宗什么都不会,我们凭什么供着你啊。早点睡觉,扰民,知道不?”
傅雪打了个哈欠,回头没好气大量一眼浑身僵硬的傅刚,直接回了自己房间,不管傅刚在外面折腾。
傅雪一进门,摔了两只鞋子上炕,扒开暖呼呼的被子,倒头要睡觉。
突然,傅刚又来疯了一样的踹门,“叫你妈出来,叫我没脸在村子上待,这事儿不能完。”
傅母她惴惴的坐在炕上盯着被踹的屋门,半晌才颤抖着说,“别踹了,我出去,别难为孩子。”
傅雪拉住母亲,“别出去,他会动手的。”
真要动手的话,傅雪怕是自己拦不住,力气再大也打不过男人。
“会闹起来的,你睡觉,别管了。”傅母不听劝阻,下了地,鞋子没穿就要开门。
傅雪急了,排开母亲要开门的手,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巨响,“咣!”屋门被刀子砍开了。
傅刚冲进来,刀子轮起来,看也没看,冲着人挥舞着刀子冲上去。
傅雪大叫一声,转身扑向了母亲,整个后背留给了傅刚。
傅刚脚步不停,视线不清晰,看着来人一点没迟疑,刀子嗖的一下。
血溅当场。
傅雪不知道什么叫痛了,她觉得全身上下都要裂开了,仰头趴在母亲身上,软绵绵的,像是自己掉进了棉絮里面,这份母爱,真好,就是生在这个年代这个叫人扭曲的时空,这样的母爱也变成了不同程度的扭曲。
幸好,她的母亲是个更好的母亲。
如果这一次她死了,做鬼也不投胎了,保证整天吓坏傅刚,叫他不能在害自己的母亲。
“妈,我好疼。”
傅母从傅雪身下钻出来,随手扔了鞋子,咋砸了傅刚的脑袋,“你个挨千刀的,要是我姑娘死了,我叫你也死。”
傅刚被砸,愣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砍错人了。
傅雪是他的摇钱树,这姑娘再不好也是自己生的。
但傅刚没觉得哪里有愧疚,梗着脖子辩解,“我以为在门口的是你,谁知道她冲出来。”
傅母开灯,穿上鞋子,裹了棉被在傅雪身上,背傅雪往外面跑。
可大半夜的,没了公交车,这一路怕是只能走着去了。
走出去没几步远,傅母想起来之前江辰阳留给傅雪的电话号码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说是有急事可以打电话。傅雪的大哥大她不会用,只能用座机打。
傅母不想傅雪跟江辰阳来往密切,可此时人命关天,再也顾不得面子,翻箱倒柜最后从炕被下找到了名片,一次次拨电话,三五次都没拨对。
傅刚冷眼看着,傅雪闭着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他冲傅母嘲讽说,“不就打个电话,这都不会,不如死了算了。”
傅母按一个号码,看一遍,生怕再按错。
这一次按对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等待,就像是人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是跳动的血脉生命,是傅母的最后希望。
电话果然接通了,那边传来男人懒洋洋又有些不耐烦的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