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麦萌表情有点空旷，有点茫然，“再过几个时辰，到底是几个时辰？”
暗卫看着她，突然心怀不忍：“一两个时辰吧。”
“那便够了。”麦萌一抬头，“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做什么？”暗卫警惕，“你别想跑。”
“不是。”麦萌羞涩道，“我要沐浴洗头。”
“……”
“另外能否麻烦大哥帮我准备些胭脂水粉？”麦萌捏着衣袖，扭啊扭，“待我仔细打扮好，就去见盟主，大哥，你可知道你家盟主喜欢哪个款？清纯型？还是妖艳型？”
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
暗卫用看死人的表情给她关上了门，一个时辰后回来，还真给她带了胭脂水粉。
刚进屋，就听到神医那边传来消息，说盟主已经醒了。暗卫顾不得麦萌这边，放下东西就匆匆赶过去，等到麦萌赶到正房时，恰好听见暗卫和盟主在说话。
说是说话，其实只有暗卫单方面的声音。
“盟主切勿担心，下毒害您的人属下已经抓住了，只不过背后是谁指使还存疑，但属下定当竭尽全力查明真相。”
“您受伤的时间不长，山庄中已经尽力将此时知情范围缩到最小，应是没有在外界传开，属下派人打听了一番，江湖这几日倒还稳定。”
“您受伤前让我们查的那名楼兰间谍我们已经查到了，属下的两个兄弟跟着，时刻等着您的号令。”
麦萌在窗外略略清了清嗓子，然后整理了一下头发。她的心跳砰砰，不像是要见偶像，倒像是要见久别重逢的心上人。
此时此刻，虽然毫不搭边，但她的确想到了她第一次见到鹿真的时候。
那时候，她甚至还不认识鹿真。一场拼盘演唱会，她的闺蜜喜欢一个女歌星，非要让她陪着一起来看。麦萌可有可无，在女歌星登场之前溜到厕所去补妆，她十分清楚地记得，她带了一只南瓜色的口红。
麦萌站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细细描摹唇形，大功告成后才注意到自己身后竟然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穿着白衬衫的英俊少年。
透过镜子目光对上，少年不闪不避，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朝着她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你能不能让让我？”
麦萌呆住：“为什么？”
“我赶时间，”少年挑挑眉，示意她看门口，“还有，这里是男厕所。”
麦萌：“……”
事后她想，为什么洗手间不好好写男女，非要画一条领带和一双高跟鞋！
麦萌面红耳赤地溜了，回到舞台下的黑暗中，没人再会看她的时候，她脸上的热度才稍稍降了些。
闺蜜喜欢的女歌手出场，四周响起震耳欲聋的尖叫声。灯光亮起，音乐开始，麦萌的目光却没有望向女歌手，反而是落在了她身后的一名伴舞身上。
白衬衫，高而瘦，是刚刚她见过的少年。
但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方才和她说话时的慵懒全都不见了，他仿佛天生就属于这个舞台，一抬眼，一挥手，聚光灯下，都是他的王国。
荷尔蒙像是风暴一样呼啸。连一滴汗水从下颌滑落都分外性感。如果只用四个字形容，那最般配他的不过是一句——天生尤物。
他太耀眼，夺走了麦萌的呼吸。
也夺走了麦萌的一颗少女心。从未追星的她，这一夜，这一舞，彻底沦陷。
所以，在这个不知底细的世界，她既然见到了他，哪怕有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可能，她会成为“盟主”手中的炮灰；她也不愿意放弃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不愿意抛弃“鹿真”而独自逃离。
……
麦萌在门外折腾的太久，约莫是暗卫听见了她的动静。麦萌听见暗卫话音微微一顿，似乎有些局促地禀报：“另外……属下先请盟主恕罪。盟主您前几日病况实在凶险，我们又是不会照顾人的，只好找了个婢女来日夜伺候您。属下知道您不爱有人近身，您只要点头，属下立刻就处理了她。”
“被处理”的那位已经紧张地走进了屋，脚步停在暗卫身后不远处，不动了。
盟主原本斜倚在床头，此时才缓缓转过身来。
这是一张麦萌再熟悉不过的脸。是她的手机屏保，她的电脑桌面，她的定制靠枕上的印花，还有贴在床对面的大幅海报……鹿真的脸她日日夜夜看了十年，没有一天感到厌倦。
这一次，也同样。
麦萌双眼闪闪，像是小女孩打开圣诞礼盒的那一瞬，脸上满是期待和单纯的忐忑。瞳仁清透明亮，倒映出男人清隽的五官，他投来的目光，以及一瞬间微怔的表情。
短暂的安静后，是他出声打破——
盟主讶异道：“怎么是你。”
……
是他！真的是他！万分之一！她赌赢了！
麦萌差点仰头大哭，却没想到眼泪还没来得及听令，有人比她更快，更激动——扑通一声，暗卫跪倒在地。
“十三年了！整整十三年！”暗卫激动得浑身发抖，两行清泪流下，在他漆黑的脸上冲出两道浅色的沟——没想到暗卫抹脸的材料竟然不防水。暗卫痛哭流涕，“盟主，这是我这辈子听见您说的第一句话！您的声音，真好听！”
鹿真：“？？？”
“不行。”暗卫擦了擦眼睛，突然站了起来，“我大意了，您的哑病痊愈一事，怕是会引起江湖震动。此时绝不可泄露风声，等我先出去将那神医处理了，再来见您。”
暗卫旋风一般卷了出去，麦萌看见鹿真满脸茫然地朝她看过来：“这哪家剧组这么非主流……”
话音未落，暗卫又旋风一般地卷了回来。
与方才不同的是，暗卫手中提着一把剑，乌黑的剑上有液体一滴滴滑落，落在地上，方能看出来竟然是血。
“盟主，神医已死。”暗卫抱拳道。
鹿真，麦萌：“……”
这么几秒钟的功夫就杀了一个人吗？！
草菅人命至此，武侠片诚不我欺！
而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最可怕的是，暗卫说完之后，提着剑扭头朝麦萌看过来。
麦萌：“……啊啊啊啊别搞我我求你了！”
“住手！”鹿真也出声断喝，“她不用你管！”
“属下遵命！”暗卫立刻收回目光低头抱拳，然后，他沉默片刻，缓缓道，“盟主，您哑病痊愈，干系实在重大，背后种种，您必然清楚。属下效忠麟寒山庄二十余年，深知一个道理——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安全的。此时绝不可泄露，属下也绝不会让您为难。”
“你等等……”
暗卫用力一咬牙关，一丝黑血淌出，瞬间倒地，没了声息。
鹿真一脸空白。
麦萌表情震惊。
不愧是顶尖暗卫，不管是杀人还是自杀，都是如此地有效率。
“他到底说我必然清楚什么，但我真的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他死前不跟我说清楚？”鹿真望向麦萌，“那你清不清楚？”
麦萌目光发直：“我觉得，我有可能清楚……”
“清楚什么？”
“清楚的记得，这一本的定价是九块九……”
“？”
麦萌一扭脸，扑到鹿真脚边，仰起脸望向他。
“真真，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害怕。”麦萌说，“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十有八九，是一本小说。”
“你，麟寒山庄庄主，当今武林盟主，鹿真，是个哑巴，这剧情，我好像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