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两个时辰前。
“寐海将军？哪位？”乍一听到这个名字，鹿真根本反应不过来。
刃冬站在他身边，既然庄主有问，他就一板一眼地答：“寐海将军是您的师父，草民出身，少年从军，因为武艺高强在军中极有威望，所以江湖人普遍尊称他一句寐海将军。十年前，他在天微山约战当时的天下第一胡婵子，两人大战三天三夜，最后胡婵子被他重伤，几乎成了废人。从此寐海成了天下第一，一直到七年前他退隐江湖，这个第一都没有被打破。”
“这么厉害？”鹿真吃了一惊，“那他为何隐退？”
“属下不知。隐退的原因，寐海从未对人提起过。”刃冬垂头道，“但当时他已经晋升为镇北将军，名声赫赫，极得朝廷重用。听说陛下为了留住他，许诺给他万两黄金，高官显爵，但这些东西都没能打动寐海将军。这七年来他消失得无影无踪，几乎都要被江湖忘却，却不知为何，此时现身麟寒山庄，属下实在猜不透他的用意。”
鹿真听到此处却像是松了一口气：“可听你这么说，名利皆留不住他，他总不可能是为了我身上的宝藏来的吧？”
刃冬原本显得有些忧心忡忡，闻言却异常坚定地抬起头来：“寐海绝不是那样的人。”
刃冬：“寐海性情高洁，光风霁月，属下生平仅见。其人品绝不亚与他的武功，庄主可以放心。”
……
没有“剧透显示器”麦萌在场的鹿真，其实怎么也都做不到完全放心。
刃冬这一番介绍只让他放心了四分之一，然而在见到寐海本人的时候，鹿真的心不由得又放了四分之一。
原因很简单——这个寐海，他不认识。
——不是说《百草向鹿鸣》里写的都是他的热门cp吗？不是都轰轰烈烈地一起上过热搜话题吗？
他身为当事人之一，虽然对粉丝们的b站拉郎配剪辑连环套餐不感兴趣，但总不至于连炒cp的对象都不认识。
鹿真很有自信。
寐海这样的人物，他若是见过，就绝对不会忘记。
寐海十几年前就成名江湖，年龄应该比鹿真大了至少一轮有余，但风霜却没有在他脸上留下颜色。他穿一身白衣，乌发只简单用青色丝帛束起，一张脸如美玉雕琢，莹莹生光，即使是略显平淡凉薄的五官，在这样的肤色映衬下，都显得出尘清逸，不染凡俗起来。
鹿真打量着面前这位久别重逢的“师父”，而这位师父也在打量着他。
寐海慢条斯理地饮尽杯中茶，叹息道：“当年你还是个稚嫩少年，现在竟也长得这么高了。”
鹿真笑道：“师父倒是一直没怎么变。”
寐海不知想到了什么，苦笑了一下。
茶壶就放在鹿真身边空着的小桌上，寐海看了看自己空了的茶杯，自己站起来走到鹿真身边，提起茶壶倒水。坐得远的时候尚且不觉得，一离得近了，鹿真只觉得寐海身上自带一种高手独有的、无形的威压，他离他还有一臂远，鹿真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倏然站起，没话找话道：“该徒弟给师父倒水的。”
“你现在是武林盟主，怎么好再像七八年前那样使唤你。”寐海摇摇头，却一抬眼，目光锐利地朝鹿真扫来，“只不过，我想知道，武林盟主的武功可比七八年前精进了？”
“呃……”
鹿真心想，武功是什么能吃吗好吃吗，别说七八年前了，就算和十七八年前比，我都不行。
“武功有些荒废了……”鹿真强行给自己找面子，“实在是师父不在，无人……啊！”
鹿真一句话还没说完，寐海一手端着茶杯，一手化掌为爪，径直朝他喉咙致命处袭来！
速度太快，甚至只看得到衣袖连成的白影，不到一秒，寐海的攻势戛然而止，指尖恰恰点上鹿真的皮肤，却没有伤到他半分。
鹿真惊了。他脑中瞬间只有一个念头。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九阴白骨，爪？
然而不等他感叹完中华武学的博大精深，寐海骤变的脸色就已经让他再多说不出一个字来。
寐海眉头紧皱：“你的武功呢？”
鹿真：“什么？”
“刚才一招最初级的‘妙童探月’，连入门弟子都能格挡，为什么你不能？”寐海一针见血，“你的武功呢？”
……
好吧，瞒不下去了。
鹿真摸摸鼻子，朝寐海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来：“我前段时间被人下毒，武功尽失，没想到被您发现了。”
……
寐海表情变幻莫测，鹿真只好再多说两句：“不过您不用担心，有刃冬在我身边，我想保个小命还是问题不大……嘶！”
又是话音未落，寐海又一次动了。
他的手掌重若千钧，将鹿真生生压回椅子上坐下，而他俯下身来，整个人的气息完全笼罩了鹿真，迫使鹿真不得不仰视他。寐海淡淡问：“现在你还觉得你保命问题不大么？”
鹿真干笑道：“师父总不会对我动手……”
寐海：“呵。”
鹿真：“？”呵是什么意思？
很快，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当寐海封住他的穴道，将他丢到床上的时候，鹿真最大的情绪居然是——气愤。
垃圾暗卫，毁我清白，误我终身！
鹿真觉得自己快要出离愤怒了——说好的性情高洁呢？说好的光风霁月呢？说好的天下武功第一呢？
一进门就打探自己武功深浅，发现自己能随便打之后立刻变脸动手，这人品就是天下第一了？猪听见都笑了！
寐海没封鹿真哑穴，鹿真便抓紧机会开嘴炮：“师父，你这是何必？若你也贪图宝物，徒弟哪有不乖乖奉上的，只不过徒弟真没想到，当年婉拒高官厚禄的天下第一，竟然也贪图起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来。”
“你不必讽刺我。”寐海背对着他，脱下了身上的外袍挂在一旁，慢条斯理道：“何况，我早就不是天下第一了。”
“我隐居这几年，发生了一些事情，如今我的武功不足往日三成。”寐海松了松领口，朝他走来，“若是当年巅峰，我想要什么，抢过来就是了。可惜……现在只能委屈你了。”
“这宝藏……我非要不可。”
话音落，“唰”地一声轻响，寐海竟抽出一把剑，剑光直冲鹿真而来！鹿真下意识闭眼，只觉得身上有冰划过，下一秒，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四分五裂！
鹿真狠狠一咬牙，关键时刻，他眼前竟然浮现出一张女孩子灵动的小脸来——
早就让刃冬去找麦萌了，她怎么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