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楚绍辗转难眠，翻来覆去了半宿，最终起身出门，去酒窖里抱了两坛酒出来就飞身上了屋顶，对月独饮。
“一个人喝闷酒？可真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个木架梯子，伯赢一步一步地爬上屋顶，走到楚绍身边坐下。
探头看了眼那木架梯子，楚绍饶有兴趣地问伯赢道：“干吗用梯子爬上屋顶？御风不是更方便？”
仰身躺在屋顶，伯赢双手枕在脑后，优哉游哉地说道：“有些事不借助灵术去完成才更有趣。”
“是吗？”楚绍不置可否。
瞄一眼楚绍，伯赢道：“瑶小姐很在意。”
“嗯？”咽下一口酒，楚绍狐疑地问道，“她在意什么？”
伯赢好笑道：“你今日打从见到她开始就一直气呼呼的，而且还冲着瑶小姐发脾气，瑶小姐能不在意吗？”
抿了抿嘴，楚绍灌了一口酒下肚：“我不是在生她的气，只是……”
风瑾瑶并没有做错什么，是他迁怒，乱发脾气。
“放心吧，我帮你跟她解释过了，”伯赢道，“不过瑶小姐好像还是有些困扰。”
“明日我会去跟她道歉。”
眉梢微动，伯赢赞同道：“虽然我觉得瑶小姐并不会与你计较，但你若愿意亲口跟瑶小姐道歉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来日方长，还是不要留下什么误解和隔阂比较好。”
“嗯，我知道。”说着楚绍就又灌下一口酒。
伯赢到底是看不下去了，伸手拿走了楚绍手中的半坛酒：“你的酒量不好，别喝了，又不是当真能消愁。”
楚绍不语，却也没有不顾劝阻继续喝下去的意思。
将酒放到一旁，伯赢又道：“阿绍，别太苛待自己，你并非如外界所言是天赋异禀之人，就算你是瑶小姐和言歌公子口中的混灵体，就算你修炼起灵术来事半功倍，你依旧不是什么天赋异禀之人，为了成为被陛下信赖、被百姓信赖、被敌国畏惧的青阳王，你在背地里做了多少努力你自己清楚，初时那些不眠不休的日夜你该还记得，你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把朝堂上的那点儿事参悟得明明白白，你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能在朝堂上运筹帷幄，你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成为名震天下的青阳王，如今你舍弃了青阳王的一切从头开始，不再花个十几年，你如何能有所建树？”
抿着嘴静默半晌，楚绍去也只能说出三个字来：“我知道。”
“知道，却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儿是吗？”伯赢长叹一声，突然问楚绍道，“你到底是怎么看待瑶小姐的？”
“嗯？”伯赢的这个问题着实在楚绍的意料之外，“什么怎么看待？”
伯赢咂舌：“你是喜欢她想要追求她娶她过门，还是只把她当成一个亦师亦友的至交？”
伯赢此话一出，楚绍当即就错愕地瞪圆了眼睛：“我为什么要娶她过门？你是从哪里看出我想要追求她了？”
“我就这么一问，你急什么？”伯赢白了楚绍一眼，缓缓道，“你若是想追求她娶她过门，那为了震一震夫纲，不论在哪方面你的确是应该做得比她好、比她强，可若你只是将她看做是亦师亦友的至交，那你又何必庸人自扰呢？你既然拜了言歌公子为师，那将瑶小姐看做是你的师叔不就成了？你的师叔比你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楚绍将伯赢这番话仔细琢磨了一番，顿时觉得伯赢说得很有道理。
在名叫“风瑾瑶”的躯壳里住着的可是名震九洲的玄洲凤后凤流月，他不知道凤流月在其他八洲是怎样的存在，但在炎洲，玄洲凤后和玄洲龙帝同样都是只活在传奇故事中被奉为神明一般的存在，他们站在九洲的巅峰，是无法超越的存在，他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去跟神明争个高低？若真被他给比下去了，那这个玄洲凤后也太无能了不是吗？
见楚绍的表情渐渐变得明朗起来，伯赢轻笑一声，道：“你真的很常忘记她风瑾瑶并不是如你我一般的寻常人，借尸还魂呢，若不是查到了确凿的史料记载，谁会相信这样天方夜谭的事情是真实可行的？”
刚刚知道风瑾瑶不是风瑾瑶的时候，阿绍可是发动了青阳王府的全部力量去核实借尸还魂的可行性，最后还是阿绍动用了青阳王的特权，在敬天圣殿里找到了有相关记载的古籍，也向敬天圣殿里的神使确认过古籍里那些记载的真实性。
突地一笑，楚绍道：“我确实经常忘记。”
谁叫他是先认识的风瑾瑶，而后才知道风瑾瑶不是风瑾瑶而是玄洲凤后凤流月，更何况从始至终风瑾瑶的行事作风都没有任何改变，对待他们这些人的态度也没有任何改变，这让他如何轻易改变对风瑾瑶的认知？
眼神微闪，伯赢瞥了眼楚绍，虽然觉得自己这样说略有些多余，却还是故作无意地提醒楚绍道：“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她借尸还魂成了风瑾瑶，可她是玄洲的凤后凤流月，是玄洲龙帝明媒正娶的妻子，是玄洲的半个君主，她跟我们那可是云泥之别啊。”
凤眸微眯，楚绍抿着嘴没有说话。
玄洲龙帝明媒正娶的妻子……吗？
“别想太多，”伯赢拍了拍楚绍的肩膀，“明日还有事要做，快点儿去睡吧，不然天都该亮了。”
“嗯，”楚绍冲伯赢微微一笑，“你先下去吧，我再在这里坐一会儿。”
沉吟片刻，伯赢站起了身：“那行，你就在这儿再坐一会儿吧，但这酒你就别喝了，我带下去了。”
话音落，伯赢也不等楚绍的回答就拎着两坛酒御风跳下了屋顶，落地时脚下打了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瑶……”
“嘘——”
站在屋檐下，风瑾瑶一袭月白，眉眼间笑意清浅，抬眼向上看了一眼之后就转身离去，行走间无声无息，仿若鬼魅。
伯赢猛地打了个激灵。
瑶小姐是什么时候来的？他跟阿绍说的话瑶小姐都听见了？奇了怪了，他没察觉到就算了，怎么连阿绍都察觉不到瑶小姐的气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