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里四下寂静,只有那个烦人的声音一直在喋喋不休,尽情表现出即将离开生死局的兴奋以及对未来的畅想。
努力无视这惹人心烦的声音,楚绍抿紧了嘴,一边依照那声音给出的顺序拔出剑池里的刀,一边转着眼珠子四下打量,不敢放过任何一丝变化,就在拔出第四柄刀的时候,楚绍终于看到了变化,只是这变化并不是楚绍乐于见到的。
“这是怎么回事?!”仰头望着突然变得透明的穹顶和在那之上来回行走的熟悉的身影,楚绍大惊失色。
“你说着上面?”那声音漫不经心道,“天阳阵已开,这上面的自然就都是用来献祭的祭品。”
“祭品?!”正好看到穿着一身礼服的北商皇帝信步而来,楚绍的心猛地一缩,“你说天阳阵已开……天阳阵在萨迦寺里?!”
“怎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人带进生死局了吗?”那声音略有些诧异,“无望山中生死局,一局定生死,黄泉路,无人回,魂困幽冥,万灵铸魔刃。,开天阳,祭人魂,血染寒刀,冤魂召万灵。你也是来找万灵刃的吧?”
顿了顿,那声音又道:“我是不知道生死局被世人传成了什么模样,但这生死局就只是个用灵术编织的幻境,以黄泉幽冥为本,是开启天阳阵的引,是引人来解除万灵刃封印的诱饵,因此内里的机关陷阱并不算多,只是编织幻境诱人深入,引一人来这剑冢剑池,至于它为什么变成了有来无回之地就要问那些入局的人了,问一问他们为了一柄魔刀而背亲弃友到底值不值得。”
一声哂笑,一个身穿黑色锦衣的男人从阴暗中缓步走出,一脸邪肆的笑意:“开天阳,祭人魂,既然是要以人魂为祭,那自然是要将天阳阵摆在有人的地方,摆在能聚魂的地方,你不觉得萨迦寺正是最合适的地方吗?适逢两国大战结束,只要有人向皇帝提一提意见,皇帝必定会很乐意来萨迦寺办一场盛大的超度法事,若皇帝不愿,那就再增加一个诱饵,一个举凡帝王就无法抗拒的诱饵!果然,皇帝来了,并且带来了他的宠臣爱子,这些人哪个没有做过恶?哪个的双手纯洁无垢?他们和那些战死沙场的亡魂正是最好的祭品!用他们的血气、他们的怨气必定能破除万灵刃的封印!”
楚绍猛地转身,想要立刻逃离剑池,但手脚却好像被什么给缠住,让楚绍动弹不得。
“后悔了?”那男人笑了笑,声音温柔道,“晚了,万灵刃中束万灵,一刃抵千军。”
那男人缓缓抬起右手,宽大的衣袖随之舞动,而楚绍的视线却被周围接二连三出现的人给吸引了去。
“嘻嘻,终于等来了一个傻小子。”娇俏的少女穿了一身水绿的轻纱薄裙,看着楚绍笑得甜美。
“可不是嘛,上次来那个狡诈得很,练得灵术也邪门得很,最后竟然让他逃出去了,当时就该多打断他几根骨头。”说这话时,一身麻布衣裳的青年还挥了挥拳头,一脸愤愤。
“公子爷,别听他们的,”妖媚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女子素手纤纤,在楚绍被缠住的胳膊上轻轻抚过,“他们都是乡下人,说的话不中听,公子爷可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咱们继续把刀拔了,然后好出去快活。”
楚绍想要躲开女子的亲近,可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向第五柄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与心意相悖地握住了刀柄。
第五柄刀被拔出,萨迦寺里的天阳阵被开启,处在阵中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只觉得痛不欲生。
跟萨迦寺里的状况截然相反,天阳阵开启之后,原本用来支撑生死局的灵力似乎都被抽去供给天阳阵,因此生死局里除了剑冢以外的地方天崩地裂,幻境中的漏洞越来越多,多到风瑾瑶随便选一条路就能逃出生死局。
没有任何语言和眼神的交流,风瑾瑶在前面开路,大开大合的破天刀法跟变幻莫测的凤凰真火相互配合,能扫清前方所有障碍,让跟在后面的人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就这样用半个时辰的时间将楚聿一行人送上地面,风瑾瑶二话不说,反手就用刀尖去挑那男人脸上的面巾,动作迅速,出其不意。
锵的一声脆响,刀尖抵在了剑身,风瑾瑶眯起那双桃花眼,眸光冷冽。
“瑾瑶,我们帮你救了一个人,你就这样放我们离开,如何?”
风瑾瑶不答反问道:“他是我认识的人?”
白如雪盯着风瑾瑶看了看,而后无奈道:“是,他是你认识的人。”
好在她们认识的人很多,实力大多比她带来的这个强。
白如雪偏头,对那男人低喝一声:“还不快走!”
“可是万灵刃……”
“你以为你还拿得到吗?”白如雪冷冷地瞪了那男人一眼,“你在这里赖着不走是想等言歌来吗?”
他们没占得先机,万灵刃如今在风瑾瑶他们手上,别管那东西是好还是坏,只要到了风瑾瑶手上就别想再抢过来。
听白如雪提起言歌,那男人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御风离开。
若说他在炎洲还有什么顾忌,除了知道他身份的风瑾瑶就是言歌以及言歌背后的那个家族。
见那男人离开,风瑾瑶冷哼一声,纵身一跃就又跳进了崩塌的生死局里。
“风……”叹息一声,白如雪将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神色黯然地盯着风瑾瑶消失的地方看了半晌,而后转身离去。
她当真从未想过要在白家和挚友之间二选其一,只是……玄洲凤后故去已有百年之久,她唯一珍视的这个挚友为什么偏偏就在这百年之后还魂炎洲?她唯一珍视的这个挚友为什么偏偏就还魂在了北商?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她有她无法放弃的坚守,她的挚友也有无法妥协的坚持,既然如此就各凭本事吧,她们从小比到大,如今就再比最后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