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做得太过分！”唐建渊道。
他虽然没听见唐晩方才和唐琦之间争执的什么，但是他在正厅里是有注意到两个女儿堵在这里的场面的了。
唐琦快速收摄心神，唇角带着点儿小女儿娇俏柔软的笑意，在唐建渊面前显得乖巧却又随意：“我也没怎么样啊……”
唐建渊皱了一下眉，语气是一贯的严肃：“你一向都有主意，为父也甚少干涉你，但是不要因小失大，有些事，为父还是要提醒你，注意分寸！”
“父亲是知道我的，我又不是不分轻重的人！”唐琦勾了勾唇，心不在焉的低头摆弄着衣角上的坠花，明显没太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唉！”唐建渊微微叹了口气，“为父只是提醒你，过犹不及。那两个丫头都是你大哥的掌心宝，你一次做得太过，将来闹起来就没法收拾了。”
“我心里有数，自然不会叫事情翻到明面上来的。”唐琦似是料到父亲也不会拿她怎样，应了一声，随后又忽而正色道：“对了父亲，女儿正有一件事想问你，那个唐念……”
唐建渊闻言，眼底也闪过一丝疑虑，但转瞬又平复，打断她道：“烈焰谷医香传世，论及岐黄之术，延陵一脉更是个中翘楚，这其中的名声可不是单靠着嘴皮子给吹出来的，许是他们真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能耐吧。”
那个唐念，被唐逸放在庄子上九年，和他们府里的这些人几乎全无接触，真要唐建渊来认……除了她的样貌和她的生母还有唐晩都有相似之外，其他的唐建渊也一无所知。
唐琦也确实找不出破绽，正在暗暗思忖，就又听唐建渊叫她。
“琦儿……”
“父亲还有吩咐？”唐琦抬眸。
“和晟王的亲事……”唐建渊的语气有些迟疑，似是在斟酌用词。
唐琦心中了然，便就笑道：“为了父亲的大局和咱们唐氏一门的将来，我愿意的，此事父亲真的不必挂怀。”
唐建渊看着她眼底坚定又果决的神色，就知道她并非表面上的敷衍，一时间突然感慨丛生的叹息道：“你是为父的好女儿，有成就大事的心胸，只可惜怎么就不是个男儿呢？”
因为和刘氏的关系冷淡，他其实一开始也不怎么重视唐琦的，直到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了这个嫡女在心智上的过人之处。
唐琦笑笑，不以为意：“那有什么差别？横竖都是一家人。”
唐建渊没再说话，只是老怀安慰的按了她的肩膀两下。
唐琦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稍稍正色道：“父亲，唐晩那里，您还是多留意一下吧，大哥本来就和她们姐妹亲近，万一被她从旁煽风点火而左右了立场……”
唐建渊摆摆手，打断她的话：“你大哥那边我自有分寸……好了，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是！”唐琦应声，又站着目送他离开。
随后刘氏才带着黄妈妈从院子里出来。
“琦儿，你父亲刚刚和你说什么了？”方才看见唐建渊和女儿在说话，她就没有马上出来。
“没什么，就是问我手上的伤。”唐琦得心应手的随意敷衍了一句。
刘氏的脸色却不怎么好，走过来。
方才吃饭的时候厅里人多，她虽是瞧见了女儿的伤，也没有当场询问，这时候就拉起唐琦的袖子看她手上的绷带，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她下巴上的伤口，确定都不严重，这才不悦道：“你又自作主张了？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自贬身份去和那个丫头较劲，你才是侯府唯一嫡出的大小姐，如今又有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将来前程无可限量。”
也只当女儿又去和唐晩斗法这才吃的暗亏。
唐琦从她手里抽回手，也不告唐晩两姐妹的状，只道：“唐念的亲事已经板上钉钉，程家那边的人手母亲也提前疏通好吧。”
黄妈妈闻言一惊，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
“……”刘氏也是始料未及的怔住了。
唐琦低着头，一边整理袖子，一边漫不经心的继续道：“父亲必须得一心一意的辅佐晟王殿下啊，我不能给他机会，让他左右摇摆。”
她抬起头，看向刘氏，目光里有灼灼的光芒在激烈的闪烁：“所以唐念，不能活！”
“你……”刘氏缓过神来，只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
“我要她死在程家！”唐琦道，脸上表情带了一种诡异的冰冷，“母亲以为我为什么要她嫁去程家？就是为了和唐晩较劲吗？不是在咱们府里不好动手吗？那就让她死在外面好了，程玉瑾那么些个妻妾，争风吃醋之下就算她被活吃了都不奇怪。而且只要她死在程家，父亲不仅会彻底绝了对东宫和宁王方面的心思，甚至还要记恨结仇的，这样，他才能死心塌地的站在我这一边，辅佐晟王殿下，这样多好。”
刘氏这时是真被惊得不轻。
她一向就只知道女儿虽然聪慧但心胸实在狭小，凡事容不得人，却从没想到其心思竟然会是如此之重。
之前唐琦缠着她撒娇，让她给程皇后那边吹吹风把唐念送去程家做小，她也只当女儿是为了拿唐念撒气、要给唐晩添堵的……为了防止女儿不甘心的再去惹别的事，她想想也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却没有想到那不过就是个幌子，女儿的真正目的居然是为着杀人的。
旁边的黄妈妈已经有些惶惶。
刘氏情急之下，一把拽过唐琦，用力的捏着她的手腕，压低了声音道：“胡说什么呢？这万一要是让你父亲知道……”
“他不会知道。”唐琦打断她的话，语气依旧随意，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拗，“母亲，其实这么多年，在父亲的心里，几时有过你和我？我们得靠自己，自己替自己打算！”
唐念不算什么！但是唐晩的存在，却越来越叫她感到难以忍受了，尤其是在今晚听她威胁自己说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之后……
虽然比起母亲，父亲才是做大事，杀伐决断的哪一个，可是她心里却很清楚，父亲是不会对那两个死丫头下手的，所以她才又不得不绕回来继续走母亲这边的路子。
“我刚刚已经跟你父亲深谈过了，听他的意思也是比较看好晟王殿下的，你又何必多此一举？何况三丫头是许给了程家，又不是直接进的东宫或者宁王府，这其中的轻重，你父亲心里都有数的。”刘氏劝道。
唐琦却根本听不进去，冷笑道：“母亲就那么相信父亲吗？”
对于一个从来就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的男人，她要怎么去相信？刘氏的眼中有一瞬间的黯然。
唐琦乘胜追击，用力的握住她的手，“母亲……”
刘氏心烦意乱，急急地打断她的话：“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些话不要在这里说了，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唐琦得了这话，才算满意。
刘氏见她的丫头不在，就吩咐黄妈妈送她，自己一个人沉着脸回了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