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乐回到陶然居,唐逸果然还在等。
他小心翼翼的进得房内,将妙烟的原话一五一十的转述了。
唐逸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立刻捉住了重点:“丢了一个?她说是回京那天?”
“是的!”胥乐道:“那天刚回府,所以妙烟记得清楚,晚间梳洗更衣的时候,小姐突然说那玉佩少了一个,但是她觉得寓意好,想转送给大小姐作为大婚的贺礼,所以就吩咐妙烟去找人雕了一个重新凑对儿了。”
“那原来的玉佩呢?她没说具体什么时候丢的?”唐逸问。
胥乐摇头:“这个……没说!”
唐逸闭了下眼,略作思索,再睁开眼时,眼底眸光沉淀,似是多了点什么特别的情绪。
“那天在聚宝斋门口……”他沉吟,一语中的,“唐歆找的那几个乞丐,去查一查!”
胥乐愕然:“三小姐的玉佩难道是被他们摸走了?”
唐逸一向目光敏锐,记忆力更是惊人。
他会这么吩咐,定是回想到了什么细节,这一点,毋庸置疑。
“如果真是那时候被乞丐摸走的,那这三小姐的应变能力也着是快了些。”胥乐不由的感慨,可是转念一想,又有点糊涂,“可是她又不知道那对儿玉佩的来历,丢了也就丢了,要送给大小姐,送什么不好,何必这么麻烦的还要再特意去找人雕了一个补上?”
为什么?自然是另有用途了!
“既然她自己都解决了,那就省得我再麻烦了。”唐逸的唇角,忽而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那一瞬间,心情突然莫名的转好几分,“你只管叫人顺着这条线去查一查丢了的那件玉佩的下落,把结果告诉我即可,旁的就不要插手干涉了。”
“是!”胥乐领命,心里却觉得怪怪的,不禁拿眼角的余光偷偷的去瞄了唐逸一眼——
不就是三小姐发现玉佩被乞丐偷了么?可是主子你现在这个与有荣焉的语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里困惑,没敢说,只赶紧整肃了神情道:“那大小姐那边……玉佩需要属下去拿回来吗?毕竟也不是寻常的东西。”
“不用了,反正也没什么用。”唐逸道,神情语气转瞬已经恢复正常。
他随手合上窗子,转身慢悠悠的往内室踱步,走了两步,忽又顿住:“不过……她找的那个雕玉师傅……”
话只到一半。
胥乐跟他是有默契的,略一思忖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立刻接口道:“这个人,属下亲自去处理,少主放心!”
“嗯!”唐逸挥挥手,径自进了内室更衣。
胥乐见他再没有别的吩咐,这才带上门恭敬的退了出去。
唐逸这边的小动作,上官雨自然是无从得知,安稳的睡了一夜,次日一早就被唐晩带着出去玩了。
唐晩的理由找得很充分——
一则是她刚刚回京,这几天应该多出去看看,熟悉一下京城的风物人情;二则是最近阖府上下都在忙着为唐琦筹备大婚,闹哄哄的,也不得清净,索性就找个由头躲出去算了。
临出门前,两人特意绕去了陶然居一趟,唐晩只是随口问了句,胥乐那边说唐逸没兴致同游,她也没勉强,带着妹妹就欢天喜地的出门去了,却全然不知,主院那边正在被唐歆闹得鸡飞狗跳。
由于晟王府的推手得力,有关程玉瑾那件事的消息散布很快,长了翅膀一样,一天之内已经闹到尽人皆知,甚至于今天一大早消息就挤进了内宅,被唐歆的丫头听了去。
唐歆可不是个心里能装下事儿的,何况她本来也就在苦思冥想要怎么才能摆脱程家的婚事,得到这个消息,几乎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于是就什么也顾不得了,连忙就跑到刘氏这里,又哭又求,又跪又闹。
“母亲,现在外面消息都传遍了,那个程玉瑾他下流无耻,还得了那样见不得人的脏病,女儿要是嫁给他——您这是逼女儿去死吗?”唐歆跪在屋子正中,哭得梨花带雨,几乎要背过气去,当然,她更不可能想着替程家遮掩什么,就只顾着大声嚷嚷。
刘氏本来就因为受了唐逸的气,一晚上翻来覆去的没睡好,大早上的再被她这一闹,就只觉得头痛欲裂。
她梳妆才梳了一半,这时候被唐歆嚷嚷得,只觉得那声音尖锐,有如魔音穿耳,刺得她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
她手按着额头,脸上一片死灰色,有气无力的问黄妈妈:“怎么回事?”
这件事的臭味已经轰动全城,黄妈妈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看她今天精神不好,所以就还没来得及说,这时候就凑过去,大致的将传闻的内容说了。
刘氏听了这话,也是本能的一怔,心跳就莫名的慢了半拍。
唐歆一看有戏,当即就嚷嚷的更大声了:“母亲,您得替女儿做主,赶紧叫人去定国公府把我的八字要回来,我不能嫁给那个不要脸的纨绔!”
刘氏回过神来,实在是头疼的厉害,想要处理此事也是有心无力。
而且——
且不说这件事的可信度尚需考证,就算是真的,唐歆这么闹,也只会惹人笑话,叫人觉得她唐家的女儿粗俗、轻浮、没教养。
她心浮气躁,当即不耐烦的斥责唐歆道:“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谁教你的,竟敢口无遮拦的说这些胡话?赶紧给我回去老实呆着,不准再胡闹了!”
“是啊四小姐,您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怎么能当真?”黄妈妈赶紧走过去拉人,语气当中已经带了警告,“夫人今儿个身子不适,您也该体恤,就不要闹了!”
她用力把唐歆拽起来,就想往外推。
唐歆又岂是个会看人脸色的,瞧见刘氏准备装聋作哑,就更急了,一把推开黄妈妈,直接扑过去,半跪在地上拉住了刘氏的手,大声道:“母亲,女儿不是为了自己。您想啊,这件事事关女儿的终身,可那国公夫人却隐瞒不说,这分明就是故意隐瞒,在戏耍您和父亲,完全没把咱们荣国侯府放在眼里。母亲,您得替女儿做主啊,再怎么说,我也是唐家的女儿,您怎么能任人这样作践我?”
此言一出,那可就关系重大了。
何况方才唐歆闹得凶,外面院子里已经招来了一群下人在看热闹,这话要是传出去,两家人之间恐怕就要生出嫌隙来了。
刘氏一怒,直接一个巴掌甩过去:“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