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晩一愣，不由的止住步子，不解的朝她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上官雨挑眉。
唐晩跟她之间，也不刻意遮掩，就点了点头：“是有一个，下面洒扫的小丫头，听不得什么太隐秘的私房话，不过盯个梢还是可以的。怎么？”
“明天你找个机会，把人叫过来让我认一认吧。”上官雨笑道，神色从容，“咱家那位大小姐，我总觉得不是个省油的灯，有备无患吧。”
接触下来这几天，唐晩也算慢慢适应了自己这个妹妹独立有想法的性格了，只略一思忖就应允了下来：“好！那我回房了，这件事明天我来安排。”
“嗯！”上官雨目送她进了厢房，自己也转身回房，吩咐丫头去打水给她沐浴。
妙烟白天受了很大的惊吓，一直没露面，但想来她是没把事情告诉妙云的，所以这一晚上妙云忙里忙外的伺候倒是还一如往常一般活泼利落的模样。
这边丫鬟婆子们陆续把洗澡水送进来，刚往浴桶里调好，就见妙烟扶着门框走进来。
“姐姐你不舒服就歇着，主子这里有我伺候就行了。”妙云连忙过去，想要扶她，却被她挡开了。
“下午睡了一觉，已经没事了。”妙烟道，虽然是硬撑着精神的，神色间却还是有难掩的虚弱。
上官雨知道她必是还在悬心唐逸的态度，就对妙云道：“你去小厨房打点一下明天早膳要用的食材，这里就让妙烟服侍吧。”
妙云还是有点不放心，又朝妙烟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妙烟冲她笑笑，示意自己没事，她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带上门出去了。
妙烟抿抿唇，往前走了两步，就要跪下，却被上官雨抢先扶了一把：“算了！什么都不要说了，白天的事你本来也是受的我的连累，你们大公子那边我问过了，已经没事了。”
妙烟如何不知，唐逸之所以能对她们网开一面，最终还是看的上官雨的面子。
她用力的抿着唇，还是很固执的道谢：“奴婢代自己和妙云多谢小姐的袒护之恩！”
上官雨看着她脸上过于慎重的表情，只觉得无奈。
深思片刻，她忍不住问：“你们真就那么怕他吗？”
怕！自然是怕的！
妙烟紧抿着唇角，低着头，沉默不语。
上官雨就唯有苦笑了：“觉得他会随时随地要了你们的命？就因为你家小姐遭遇不测的事？”
白天受到的惊吓在心中尚有余悸，妙烟显然是不习惯背后议论主子的是非的，故而就始终是咬紧了牙关，一语不发。
“哎！”上官雨叹了口气，虽然她一直觉得自己作为外人，有些话不该由她来说，这时候也实在是忍不住了。
“如果他真的是把那件事算在了你们头上，你们俩早就没命了！”她说，语气笃定。
妙烟的肩膀微微震颤，恍惚了一下才不可置信的猛然抬起头，朝上官雨看来。
“你们自然比我更熟悉他，他那样的人，那样的性格，若是真的认定了一件事，又何必这样拖泥带水？若是他要迁怒，那么一早就杀了你们，岂不是一了百了？”上官雨莞尔，这才起身绕过屏风，宽衣解带，坐进了浴桶里，“别说他是为了留着你们用来监视我的，要控制我，他完全可以换更得力的人来，而且那些根本不知道我底细的人，他用起来还更放心些。”
她径自撩了水到面上。
微热的水，浸过全身的毛孔，暖融融的，一直渗透到血液里，突然就懒洋洋的不想动了。
上官雨往后仰靠在浴桶上，闭目养神。
妙烟似是被她的话镇住了，半晌才慢悠悠的挪进来，从架子上取了干净的丝帕打湿，给她擦背。
上官雨也不言语，这会儿想的还是上官家牵扯的那件案子——
如今铁案已结成，她人虽是回了京城，可是要回头追查却还是毫无门路，思来想去，以她如今的这个境况，似乎也只能通过唐琦的关系，试从晟王宇文拓那里试着接触着手了……
这边她正兀自想得出神，身后妙烟也心事重重的沉默了半晌，这时候突然迟疑着小声开口：“大公子治下的手段向来严厉的，而且……小姐出事，确实也有我和妙云照顾疏失的责任……”
言下之意，还是颇多疑虑。
上官雨睁开眼，转头看她。
妙烟的面孔略有窘迫的微微涨红。
她看了对方一阵，方才叹了口气，重新转身沉进热水里。
就在妙烟以为她不会再回答了的时候，却听她突然没头没脑的又说了句：“你家小姐在时，一直待你们很好吧？”
妙烟闻言，手下的动作瞬时僵住。
上官雨的话外音她听懂了，却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只觉得心口的位置堵得慌，有一口气卡在那里，半天顺不过气来。
“有一句话，叫爱屋及乌。”上官雨接着道：“其实你们也大可以不必这么诚惶诚恐的怕惹怒他，他那个人，虽然看着是冷冰冰的脾气也不大好，但好歹也是讲道理的。之前有关你们小姐的那件事，都忘了吧，他不会计较的。”
上官雨并不想替唐逸说话，可是这屡次磕磕绊绊的接触下来，有些事情她却是没办法视而不见的。
尤其——
那个人的性格就算再别扭，可到底从头到尾也没亏待过她。
她这个人，其实就是这样，不愿意把事情往复杂里想，眼睛看到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唐逸救过她的命，虽然现在说是在利用她，可是归根到底也可以说成是各取所需。
他只是脾气坏了些，说话又不中听，可是——
至少从她的角度看，他，不是个坏人！
上官雨因为洗了头发，所以这夜睡得比较晚，等伺候她躺下，妙烟才灭了蜡烛，端着脸盆出来回了下人房。
院子里灭了最后的一点灯火，夜光萧瑟。
唐晩的房里是向来不留人守夜的，是以伺候她歇下之后，红玉就带着丫头们陆续退了出去。
等到正屋上官雨那边也熄了灯，院子里彻底没了动静，唐晩就又爬起来。
随便捡了件外衣披上，就绕过屏风，推开了后窗。